杂草集

　　《杂草集》：　　　　（九）冰糖葫芦和糖饼从1946年年初起，周恩来同志把我调到“蒋管区”工作，以后又调到“军事调处执行部长春分部”。这年的冬天，我有事要向周恩来同志汇报请示，他已回到了延安，我就乘“执行部”的飞机经北平飞延安。在北平，想带一些土特产给毛泽东同志，就到东安市场买了几串冰糖葫芦装成一盒，在飞机上怕冰糖化了，把它挂在通风的地方，不料弄巧成拙，反而融化得更快。　　到达延安的第二天是12月26日，我按约定时间到枣园去见周恩来同志，向他作了汇报，他给我指示了解决问题的原则。离开他那里，我就拎着那盒冰糖葫芦去见毛泽东同志。　　我带着抱歉的心情向他说：“经过北平，买了些冰糖葫芦叫你尝尝，可惜在飞机上糖都化了。”他似乎是安慰我，说：“没有关系，我好久不吃这东西了，远道来的，大家都来尝尝。”说着，分给每一个在场的人吃，自己也吃得津津有味，他还要服务员去送给在门外放哨的警卫吃。看到他那样周到地考虑到每一个人，我非常感动。　　周恩来同志要我和李克农同志谈谈所请示的问题。李克农同志是一位有丰富的“白区”工作经验的领导同志，他曾将我的父亲欧阳予倩托他带给我的一支派克钢笔从桂林带到延安。见到他时，我将向周恩来同志汇报的内容告诉了他。他听了以后，把周恩来同志指示的原则加以具体化，提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真是面面俱到，妙不可言。吃饭的时候到了，他把我带到食堂，这是一个“小灶”食堂，中央领导同志都在此用餐。　　大家围着桌子站着吃饭，吃的是极普通的菜和小米饭。正吃时，服务员给每桌端上了一盘白面做的糖饼，同桌的刘少奇同志咬了一口说：“糖饼！今天是……”他没有说下去，和大家相视而笑。我轻声问李克农同志是怎么回事？他告诉我：“今天是毛主席生日，不让做寿，食堂给大家增加了这份糖饼。”吃完饭天已经黑下来，我要回组织部招待所，正好毛泽东同志要到党校礼堂参加晚会，他要我搭车一同走，我就上了那辆中吉普，他坐在前面司机旁边，我们都坐在后面。汽车是敞篷式的，寒冬腊月，夜风袭人，毛泽东同志穿的还是那套打过补丁的旧棉衣裤。警卫同志怕他冷，递过大衣让他穿。看得出那是一件为他新做的粗布面老羊皮大衣，穿的时候袖子紧，不易套进棉袄，腰身也显瘦了些，他一面穿一面说：“要大一点，大一点，还是做得这么小。”显然他有些不满的情绪，也说明他习惯于穿宽大的衣服。　　到了党校礼堂，我也跟着一同参加晚会。他坐在**排，座位前边放着一个火盆，燃着木炭取暖。警卫同志把他的搪瓷茶缸放在火盆的木架上，不让里面的茶凉了。晚会演的是京戏，他一面听，一面用跷着的脚打拍子，听得出神时，一下把茶缸子踢翻了，茶水泼在燃烧的炭火上，顿时哗的一声，蒸汽将炭灰冲得很高。后座的观众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故，吃惊地站了起来。毛泽东同志看到这种情形，转过头向大家说：“没有什么事，怪我，请同志们坐下看戏。”大概他感到令大家虚惊一场有些抱歉。　　（十）一棍子打死，阴魂不散三年解放战争中，我在东北从事军事工业工作，一直到1950年春才调到北京重返文艺岗位。从那时起，我和毛泽东同志接触的机会很少，只能在一些会议上听到他的讲话。回忆起来，印象*深刻的有两次。一次是他从莫斯科参加了各国共产党和工人党的会议回国以后，在一次干部会上的讲话。讲话中谈到斯大林问题，他说：“我对斯大林也有三股气，主要是他对中国问题上那种大国沙文主义的态度。但是他在反对帝国主义，特别是在反对希特勒法西斯主义上，是立了大功的，这不容抹杀。　　赫鲁晓夫把他一棍子打死，阴魂不散。斯大林是一把刀子，这把刀子干什么的？砍帝国主义和法西斯的，尽管上面还有些缺口，还有点锈，但是它还是一把刀子，如果我们把它丢掉了，那么帝国主义就会把它捡起来砍我们。”正像我在1938年听到他关于张国焘开小差的讲话一样，这次讲话同样是既尖锐又幽默，用浅显的比喻来说明问题。第二次深刻的印象是1957年，他在扩大的*高国务会议上的讲话和接着不久在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　　他指出：“社会主义会存在着敌我之间和人民内部两类性质根本不同的矛盾，前者需要用强制的、专政的方法去解决，后者只能用民主的、说服的‘团结一批评一团结’的方法去解决，决不能用解决敌我矛盾的方法去解决人民内部矛盾。”并且明确地宣布：“革命时期的大规模的急风暴雨式的群众阶级斗争基本结束”，还在会上**次提出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关于这一点，他在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又作了进一步的阐述，他说：“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一个基本性的也是长期的方针，就是让大家讲意见，使人们敢于说话，敢于批评，敢于争论。”他的这些话深得人心，给人以极大的鼓舞，矛盾的性质划清了，思想解放了，干劲也就增加了。可惜的是，后来群众性的政治运动非但没有结束，而是一个接着一个，规模也越来越大。“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也没有落实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