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堂游记-卷一

　　《隐堂游记（卷1）》：　　啊！这不正是唐代诗人张志和汛家浮宅，嬉游苕雷的“渔歌图”吗？我看着这景色，竞有些出神人化了，一身衣衫湿透，还未觉察。连环画家老卢告诉我：“那是一位高中毕业生，毕业后留在金山湖渔场经营起渔业来。”经老卢一说，我对这位渔人产生了更大的兴趣，很想去看看他。　　傍晚，雨停云退，红霞满天，我和老卢去访渔人。我们沿着湖岸，由湖东南向湖西北的渔场宿舍走去。那湖中的鲤鱼也许是眷恋这“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美景，不时跃出湖面来，发出“扑喇！扑喇！”的声音。那岸边的小鲢鱼，通体透明，往来倏忽，有时住空不动，好像让我们去仔细欣赏它的修姿呢，头顶上是淡淡的石绿，尾巴边有浅浅的墨痕，我把手小心地伸进水中想抚摸它，这令人喜爱的小生灵，早已逃之天天，寻觅无处了。走走看看，看看走走，在薄暮暝色中，来到渔场宿舍，大门虚掩着，我们叩门而人，院里植了桃杏，种了玉米，只见桃杏之间，悬挂着银网，有如舞台上的纱幕；茁壮的玉米淋了半天细雨，在晚风中“啪、啪”地拔节，工人们洗漱着、谈笑着，见有人进来，以为是买鱼的，只点点头，微笑着。　　老卢说明来意，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走过来，一面和我们握手，一面爽朗地笑着说：“有什么好谈的，我便是今天上午那个‘烟波钓徒’。我们几个承包着这个鱼场，还包着几十亩土地，这些时，雨水多，杂草稠，大家都在忙着锄地哩！可也得考虑有人要买鱼吃，我便下湖打鱼了，没想到竟引起你们的注意。”“要说诗词，我哪里会作，只不过把中学读书时背得的几句随口念念。至于养鱼，我还知道点，咱们去看鱼舱吧！”我们随着渔人来到渔港，垂柳下系着一条大船，满舱的金鳞，闪烁生光，渔人如数家珍地指给我们看，哪是鳙鱼，哪是鲢鱼，哪又是草鱼。瞧那条大鲤鱼，少说也有二十多斤，有几只大甲鱼，爬来爬去，它们或许是想找出一条生路，复归渊池吧！我们又参观了鱼苗塘，便谢别了渔人，踏着月色，依原路往回走。蛙声咯咯，晚风习习，我不时地回顾着那渔场宿舍的灯火，那位“烟波钓徒”的形象长久地浮现在我的脑际。老卢对我说：“我琢磨着为这位渔人画一幅肖像，他是很有个性的。”“不出城不知道，这里可画的东西太多了，特别是我们这些搞人物画创作的。早几天，我就收集了一位‘能人’的素材，你见过他，就是那位经常赶着一头荷兰牛在湖边往来的牧牛人。他姓赵，今年六十四岁，一家十口人，三代同堂，就住在咱们南墙外那三间茅屋里。”这位老人吸引着我，次日午间便和老卢去拜访他。当我们走进他的小院时，老人家正篱间独酌呢，一瓶“高粱白”散发着幽香，几碟小菜，活鲜鲜的。老人家见有人来，忙把身边的收音机关上，热情地让我们就座把盏，和我们津津有味地谈起来。当我问到他那头荷兰牛时，老人手指着凉棚中一头黑白相间的大花牛说：“这牛，是我用二十元买的，未出满月，用自家的羊奶喂大的。眼看就长到八百斤了，每斤按九角钱算，也能卖七百多元。就是喂得有些感情了，好歹不想卖。”老人用爱抚的眼光欣赏着他那大公牛。　　那牛仿佛听到老人的话，抬起头哞哞地叫了几声。我们都笑了。　　“老人家，你一家就住这几间平房？”“哈哈哈！你不知道，我是南高人，离这里二里半，我看上金山湖畔这块风水宝地了，就独自来此居住。”“风水宝地？”“是啊，风水宝地。别小看这湖滩的泥沼，它可以开塘养鱼，改田种稻，还可放鸭牧鹅，植荷采藕。　　自己年纪大了，也可做点力所能及的工作，一来增加自己的收入，二来也为城里的人提供点鲜鱼鲜蛋、藕根莲子。若有精力，还能发展熏鸡业、烤鸭业，现在兴这个，咱也乐意干。”老人家谈得眉飞色舞，似乎年轻了十来岁。　　*后，我们随主人走进了他的住室，虽说是茅草屋，却收拾得井然有序，窗台上摆满了盆栽，有绣球、兰花、菊花、夹竹桃、无花果，一盆盆生机勃发，有的繁花怒放，有的含苞待展。炕角的小桌上放着一叠书，更引人注目的是墙上贴的那幅苍劲的书法条幅，上面写着王安石的诗句：“茅屋常扫净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下面落款是“湖畔老人书”。　　“这字写得好！是哪位书家的手笔，怎么把姓名隐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