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是怎样说话的

　　又高又瘦的人类穿着蓝T恤！　　其实，土拨鼠的叫声中蕴含着大量信息。通过细致的统计分析，我们发现土拨鼠针对每种掠食者所发出的示警叫声都是不同的。发现人类是一种叫声，发现土狼是另一种叫声，发现老鹰是第三种叫声，发现家犬则是第四种叫声。这些叫声的差异是如此明显，即使没有音乐细胞的人，比如说我，也能清晰地听出土狼警报和人类警报的不同。我们在野外试验地研究土拨鼠期间，常常能听到示警叫声，顷刻间就传遍整个田野，这时大家会东张西望，寻找土狼、人类或者家犬，土拨鼠能跨越很远的距离，抢在我们之前发现它们。　　有一次，我们以为土拨鼠犯了错误。它们给出了土狼警报，而当时，我和我的野外工作团队待在掩体中，离位于地面的族群足足有六英尺高，而出现在我们视野里的是一条德国牧羊犬。我们研究的土拨鼠生活在北亚利桑那州的半乡村地区，在一至五英亩的范围内，稀稀拉拉地散落着几栋房子，周围环拥着高山草甸。这个土拨鼠族群位于草甸的一端，*近的房子也离它们有一英里。德国牧羊犬就是从房子的方向来的，据我们的猜测，它应该是某个人的宠物——在这种地方，人们会让狗随心所欲地到处乱跑，不管是什么时候。　　大家都很激动，因为我们觉得土拨鼠不能辨别德国牧羊犬（狼狗）和郊狼（草原狼）的不同。表面上看，这两种动物十分相似。土狼的身形要更为苗条，尾巴上的毛浓密蓬松。但有些土狼也很强壮，而且尾巴纤细。我们开始觉得，土拨鼠对掠食者的分类必然存在局限性，德国牧羊犬和土狼肯定都被归入了“土狼”范畴。我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德国牧羊犬也离掩体越来越近了。当它大约有一百五十码远时，我的一个野外助手举起双筒望远镜看了看，说了声“哎哟。”其他人马上问道：“你这个‘哎哟’是什么意思？”我们都通过望远镜查看了一番，你猜怎么着？原来还是土狼。土拨鼠并没有犯错。　　假使你不能采取任何措施，知道了掠食者的身份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但实际上，此类信息还真是雪中送炭。根据掠食者的种类变化，土拨鼠会采取不同的逃命策略。我们在没有掠食者现身的情况下做过实验，对土拨鼠回放了它们针对土狼、家犬和人类而发出的示警叫声。　　首先，在掠食者真正入侵族群时，我们会录制下土拨鼠的逃生过程。这项工作可不简单。土狼和鹰之类的掠食者不会在预定时间出现，你需要事先建好掩体，以躲过土拨鼠和掠食者的耳目，然后就是隐藏好行迹，等待。等待。继续等待。有时候，一整天都会风平浪静地过去。还有些时候，你的肚子饿了，抓起个三明治，恰好就在你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双手沾满黏糊糊的芥末酱的时刻，一只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俯冲下来，抓起一只土拨鼠，随即消失不见，你根本就来不及打开摄影机。正常状态下，会有两三个人跟你一起待在掩体里，一个人负责观察土拨鼠，一个人负责观察掠食者。你的工作就是操作摄影机和录音机。但是你不能开口谈话。因为会惊吓到土拨鼠，也会让掠食者不敢靠近。所以你只能坐在原地，度过漫长的无聊时光。等到掠食者出现，土拨鼠四散奔逃的那一刹那，这种无聊才会被短暂的兴奋打破，而你也会感觉到胜利的喜悦：又一份珍贵的数据到手了。　　我们发现，人类会引发整个族群的大溃逃，一旦有人类出现在领地边缘，全体土拨鼠都会奔向地洞，毫不犹豫地跳进去。而土狼引发的反应则是，全体土拨鼠会跑到地洞边缘，保持直立的警惕姿势，远远地看着土狼的下一步动作。家犬引发的反应更为缓和——无论正在什么地方进食，土拨鼠都会在原地直立起来，看向家犬的方向，直到家犬的距离过近，它们才会跑向地洞，消失在里面。家犬并不擅长捕捉土拨鼠，对土拨鼠来说，它们不算是威胁，更多的只是讨厌。俯冲向族群的鹰会引发怎样的反应呢？在鹰的直接飞行轨迹内，每只动物都会跑向地洞，头也不回地冲进去。而在飞行轨迹外的动物会直立起来，傻愣愣地看着鹰，就像是事故现场的旁观者。　　在记录逃生行为之后，我们回放了土拨鼠先前发出的警报，并再次用摄影机记录下它们的反应。跟活生生的掠食者到场一样，所有的回放都引发了相同的反应。这就告诉我们，土拨鼠能够理解示警叫声中编入的信息，还能针对不同的掠食者采取相应的逃生策略。　　让我更为吃惊的是，土拨鼠将信息编入示警叫声时，并没有停留在掠食者的种类上。我们还发现，除了种类之外，土拨鼠还会混入关于个体掠食者颜色、体型和外形的信息，例如针对人类而发出的示警叫声。为了弄清这一点，我们利用研究生和志愿者设置了几个实验。你想象得到，这些人的体型和外形千差万别。我们绘制了一条穿越土拨鼠领地的路线，并告诉大家，每次都要沿着相同的路线走。我们还通过大量练习，保证了实验人员以相同的速度前进。于是，他们出发了，每次一个人，沿着预设路线走，与此同时，我们躲在掩体中记录下了土拨鼠的反应和示警叫声。万一土拨鼠习惯了这种情况，它们有可能会不再发出叫声，这并不是我们想看到的结果，所以这种行走实验每天只能进行一到两次。总而言之，这是一项相当耗时的工程。　　在其中一项实验中，我们让不同的人穿上颜色各异的T恤衫。一个人穿着蓝色T恤，另一个人穿着绿色T恤，第三个人穿着黄色T恤，第四个人则穿着灰色T恤。土拨鼠在叫声中编入了每个人的粗略体型和外形信息，也加入了不同的T恤的颜色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