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杂文 当代部分 卷五 朱正集

　　《朱正集/中国杂文》：　　论老婆的用处老婆有什么用处？这难道不是尽人皆知的吗？一个人，比方说吧，幼儿园的男孩儿，或者，小学校的男生，他不知道老婆有什么用，也就绝对不会想到要有一个老婆。待到他很愿意有一个老婆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这用处了。　　由**个用处就带来了第二个用处：生孩子。古人说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那时，传宗接代可是一个家族的头等大事。“断子绝孙”，是阿Q听了都不能不害怕的。现在是一对夫妇只生一胎，只有一半左右的家庭生男孩儿，着眼点已经不是每一个家族的绵延，可是民族的绵延和繁衍还是重要的事情。这生孩子虽说是两个人的事，可是从生到养，总是偏劳老婆的地方居多。　　在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里，男人活动的天地可说是整个社会；而就多数女人来说，活动的天地主要是在家庭中。因此，家务事，管吃，管穿，管居室……这些又多是偏劳老婆了。小康之家不愁衣食，还好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穷苦人家的主妇就更不容易做了。难怪有人说“家贫思贤妻”。主持家计，操持家务，这大约可以算得是老婆的叉一项用处。我没有精确的统计数字，借用当年政治运动中的术语，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老婆大约不外乎上述几项用处。其误差率绝对不会比政治运动中的错案率更高。　　如果老婆只有上述几项谁都知道的普通用处，那么就根本不值得拿来做文章了。老婆当然还有一些特别的用处。　　谁要是承蒙月下老人格外关照，给他定下一位有财有势的老婆，他的身份就因为这门亲事陡然提高了许多。娶一位富孀就成了财主，娶一位公主就成了驸马（我知道，对公主不能用“娶”字，要用“尚”字，这里是从俗，敢请公主恕罪）。一些研究名单学的专家，拿到一张新贵的名单，不但能指出谁是谁的儿子，还能够指出谁是谁的女婿。假如他没有娶中这个老婆，那么就不会是谁的女婿，也就未必能上这张名单了。这难道不是老婆的大用处吗？这是从积极方面说的，老婆可以使丈夫得到荣誉、地位、财富……从消极方面说，老婆还可以使丈夫避免或减轻灾祸。当丈夫遇到天外飞来的横祸的时候，固然也有大难来时各自飞的老婆，但更多的却是与遭难的丈夫相依为命，相濡以沫，毅然顶住政治的压力，忍受经济的困窘，把一个小小的家艰难地维持下来。这样的老婆我见得多了。为她们，真应该有大手笔写一部《老婆礼赞》。这《老婆礼赞》其实已经有了，像涅克拉索夫的《俄罗斯女人》，写那些十二月党人的老婆们，这些名门望族出身的女人，不辞屈辱和颠沛流离，跟随被流放的丈夫到风雪弥漫的西伯利亚去。像饫云山传奇》写的右派分子的老婆……这样的老婆真的不能不令人肃然起敬。耶稣的母亲玛利亚被称为圣母，其实论其本人的作为和操守，她是更可以称为圣婆或者圣妻的。　　现在是从谈政治的时代转到了谈经济的时代，老婆的用处也随之增加了新的内容。据说，权钱可以交易。黄金多少钱一克，权力多少钱一克，当然也有了一个随着市场情况浮动的比价。自己抛头露面总觉得不甚便当，托别的中介人又未必放心，这时，老婆就有它特殊的用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