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风光

本书：　　**回 捣麝拗莲空负章台柳 流莺捎蝶错上别枝花 《愁城春梦》的结尾，正叙到陶影春及冯处长、宫步蟾三个人一同到医院去救那服毒自杀的小姐。既到了医院，由护士领导，走入病房。陶影春抬头一看，不觉呀了一声：“这不是韵宜邢小姐么？” 韵宜抬头一看说话之人，正是卖花女小桃，于是说道：“啊，你不是小桃姐么？” 小桃一点头，跟着一转脸，望着处长道：“想不到在这儿遇见旧时姐妹，我们得说说话儿，你和宫先生请去交款吧。你先垫上，回去我再还你。” 冯处长知道她是要自己和宫步蟾出去，好跟床上的女子谈话，便应声说道：“好，我们去办。您不要客气。” 影春道：“不教我还可不成，邢小姐是我的朋友，当然由我来管。” 冯处长说了句“过后再说，这不值得争竞”，就和宫步蟾走了。　　影春把门方关上，就见有三四个女看护一拥而人，似乎发现来探病的是著名女伶，就跑来观看。兴冲冲跑进房里，却说不出做什么，只遥立向影春端详；又互相喁喁小语，咯咯微笑。影春皱着眉，只好先对她们周旋几句，才很客气地说，自己要和病人稍谈，请她们出去。那几个看护才怏怏退出。　　影春关上了门道：“这家私立医院，真是杂乱无章，这半天也没有人来照料，可是一来就是一群。” 韵宜道：“这医院完全商业性质，而且组织特别，我从近几日方才知道，这里面以一个家庭做主体，再加上亲戚，一面过着日子，一面营业。父亲是院长，母亲是庶务主任兼会计主任，儿子是专任医师，儿媳是看护长，女儿是医师，姑爷是药剂师。你看方才进来的几个看护，不是院长的甥女，便是姨侄女。大概除了一位专门医师和他们没关系，连门房还是少院长的叔丈人呢。” 影春听了笑道：“这倒不错，和去年我在上海看见的厉家班一样，满台脚色，都是一家人。得了吧，咱们别说闲话，还是提正经的，您倒是跟程雪门怎样？告诉我呀。”说着见韵宜又变了颜色，呆然不语。　　影春便很恳切地说道：“你难道还没忘当年的碴儿，有心外着我么？咱们原来是很要好的姐妹，又加同病相怜，无话不说。末后那天，我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并非出于本心，实是被人逼的。为要顾我的父母，就顾不得你了。幸亏半道出来个雪门，把你救下。我跟着看出我娘，真没出息，简直死狗扶不上墙。我不该骂她，无奈她太贱得没了价儿，寒透我的心。我才感激程雪门，多亏他给破坏了，要不然我白毁了你，也救不了我娘，那够多么亏心。这些话我已经跟雪门说过，大概你也明白，现在别记我的仇了。咱们还是好姐妹，你有什么为难，都跟我说，我如今不比当初，总还有点儿力量。不论怎样，也得帮你，补补我的罪。” 韵宜听了，呆呆地望着她道：“我现在连命都看轻了，还记什么仇？再说当初你也和我一样苦情，只有互相怜惜，谁还会生心害人？你自然是被人逼得没法，才做那种事的，我早就明白了。” 影春道：“那么你既不记恨我，咱们交情还是交情，就快告诉我吧。你知道我不但对你亏着心，对雪门还失着信。那天你从家里跑出去，你家里各处寻找，我在街口遇见雪门，就告诉他说你已经失踪。他很诧异地怔了半天，拿出一封信来，托我转交给你。我却打算离开天津，这封信跟着我跑了几万里路，到如今又转回来，还是没替人家交到。这不太难些么？我并不是恐怕耽误你俩的姻缘，只怕你接不到信，还蒙在鼓里，多受无情的苦。” 韵宜听着插口道：“怎么，我会受苦？” 影春道：“你若见过雪门，当然已经知道了他那信里是写着跟他的太太重复和好，教你不要等他。你若接不到这信，岂不仍要盼望着？” 韵宜苦着脸笑道：“可是这封信在你手里存了三年，这三年还不把我闷死了？” 影春道：“可是你居然没有闷死，必是早就得知雪门的消息了，要不然就是早跟他到了一处哦，这茬儿也不对，你若跟他在一处，怎么又会自杀？我直糊涂死了，你快说吧。” 韵宜道：“你怎么只道我跟雪门到了一处，在三年前你已经知道他回到太太那里，把我抛了，怎又说我跟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