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之岛的生死营救-4

　　**章柯尼希的愤怒　　柯尼希一点机头，这架塌鼻凸肚，外形像猪一样的机器竟然敏捷地跃上空中。片刻之间他们就离开了宽敞的跑道，擦着树梢，飞过茂密的丛林。直升机的舱门开着，这让耶格和纳洛芙能够拥有*好的视野。　　起飞之前，柯尼希简单介绍了今天的目标，他们要飞过鲁夸湖的季节性冲积平原，大型野生动物多半聚集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大水潭周围。鲁夸湖是*佳的偷猎地。柯尼希已经警告他们，他会把飞机飞得极低，还要准备在遭遇射击时做闪避动作。　　耶格伸手猛地从腰带里拔出手枪，右手大拇指按下弹匣释放装置。他是个左撇子，但他逼着自己学会了右手射击，因为很多武器都是为惯用右手的射手设计的。　　他换下快打空的弹匣——这个弹匣是他用来对付那群鬣狗的——塞进作战裤的侧缝口袋。那个又大又深的隔区是存放用过的子弹的绝佳之处。他伸手从羊毛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新弹匣，装进手枪。这是他训练和执行任务时做过上千遍的动作，现在他几乎可以不假思索地完成这个动作。　　装好弹匣之后，他戴上耳机，接通了连接直升机驾驶舱的内部通话装置。他可以听到柯尼希和副驾驶报出地标和飞行数据，副驾驶是一个叫乌里奥的当地人。　　“煤渣跑道的急转弯，”柯尼希道，“飞机左舷，四百米处。”　　副驾驶：“明白。离鲁夸湖五十公里。”　　一阵停顿，接着又听到柯尼希的声音。“航速：九十五节。航向：八十五度。”　　副驾驶：“收到。十五分钟后开始拍摄。”　　以他们现在的速度——每小时一百六十多公里——他们很快就能抵达鲁夸湖的季节性冲积平原，到那时他们就要打开摄像机开始拍摄。　　副驾驶：“预计十五分钟后抵达赞比西水潭。重复一遍，十五分钟后抵达赞比西水潭。寻找狗头丘，林间空地就在那里往东一百米处。”　　柯尼希：“收到。”　　透过打开的门，耶格看到造型奇特的金合欢树从眼前闪过。　　柯尼希驾驶着飞机紧贴着金合欢树在树林间迂回前进，耶格感觉近得伸手就能摸到树梢。柯尼希驾驶技术精湛。再低一点，飞机的旋翼就会剐到树枝。　　他们加速前进，噪声让他们没任何聊天的机会。河马直升机的旧涡轮机和旋翼齿轮发出的噪声震耳欲聋。机舱内除了耶格和纳洛芙，另外还有三个人。其中两个人是保护区的保安，带着AK47冲锋枪；第三个是这架飞机的装卸长——负责直升机上的货物或乘客。　　装卸长抬着头，不停地从一个门口跑到另一个门口。耶格知道他是在检查涡轮机是否冒烟或漏油，以及旋翼会不会脱落或是碎裂。耶格坐回座位去享受飞行，他坐过的河马直升机已经数不胜数了。这些飞机从外形和声音上看就像没用的废物，但他从未听说有任何一架坠毁的。　　耶格伸手拿起“哈瓦袋”，这是他们在部队里给这些袋子起的绰号——一个装满了食物的牛皮纸袋。这样的牛皮纸袋，固定在河马直升机舱板上的冷藏箱里放着一堆。　　在特种空勤团服役那阵子，你能从哈瓦袋里拿到的*好的东西就是一块已经不新鲜的火腿乳酪三明治，一听热熊猫可乐，一包大虾沙拉薯片和一块巧克力。拜皇家空军炊事兵的好手艺所赐，袋子里的东西好像从未变过。　　耶格朝袋子里看了一眼：用锡纸包着的水煮蛋，摸上去还热乎着；煎饼，是当天早上刚刚煎好的，上面还装饰着枫糖浆；奶油吐司夹着烤香肠和培根；两三个酥脆的牛角包。另外还有一个保鲜袋，装着满满的切好的新鲜水果：菠萝、西瓜和杧果。　　此外，还有一瓶现磨咖啡，一杯热茶，以及冰镇苏打水。鉴于卡塔维旅馆的餐饮人员对客人和员工的关照，这应该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尽情吃了起来。在他身旁的纳洛芙——不论是不是宿醉了——也同样忙着吃起来。　　他们遇上麻烦的迹象出现之前，早餐已经用完了。时间已经接近早上十点钟了，柯尼希已经飞过了鲁夸湖地区一连片的勘测区，没有任何发现。　　突然间柯尼希操控河马直升机做了一连串激烈的动作，直升机连连下降，几乎要贴着地面，嘶吼的涡轮机的回声震耳欲聋。　　装卸长盯着舱门外，伸出一根大拇指指着他们身后。　　“偷猎者！”他喊道。　　耶格把脑袋伸进了猛烈的气流里，恰好看见厚厚的尘土吞没了一群棍子形状的东西。他瞥见一支举起的武器闪出一道光，但即使那人开了枪，子弹也追不上目标。　　这就是要把飞机飞得极低的原因：等那些坏人发现河马直升机，它早就飞远了。　　“摄像机打开了吗？”柯尼希在对讲机里问。　　“开着呢。”他的副驾驶给了一个肯定回答。　　“我要为我们的乘客解释一下，”柯尼希宣布道，“那是一个偷猎团伙。可能有十二三个人。都装备着AK47和类似火箭弹的武器。足以将我们打爆在空中。哦，但愿你们的早餐都还在胃里！”　　偷猎者的装备出乎耶格的意料，AK47冲锋枪能重创河马直升机。而如果被火箭弹直接命中——那会将他们打爆在空中。　　“我们标绘了他们的路线，看来他们刚偷猎……回来。”即使是透过对讲机，也能明显感觉到柯尼希声音里的紧张之感。“他们看起来像是带着象牙，但你们应该能看出我们的窘境。他们在人数和火力上都压过了我们，他们全副武装，我们逮捕他们或是夺回象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们就要飞到可能性*大的偷猎地点上空了——一个水潭——再过几秒钟就到了，”他补充道，“所以振作起精神来。”　　片刻之后，直升机大幅减速，柯尼希来了个让人尖叫的急转弯，盘旋在水潭上空。耶格从右舷窗向外看。在离那闪着浑浊的微光的水面十多米远的地方，他看到了两个走了样的灰色身形。　　大象不再泰然自若，也失去了那充满魔力的优雅之态。比起耶格和纳洛芙在烈焰天使洞穴深处遇见的那些威风凛凛的动物，这里的大象就是一堆毫无生气的肉。　　“你们都瞧见了吧，他们抓住了一头小象并用绳子拴住，”柯尼希说道，因为情绪激动连声音都变了调，“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引诱小象的父母。公象和母象都已经被射杀了。象牙已经不见了。”　　“这里的很多动物我都可以叫得出名字，”他继续说道，“那头大公象叫Kubwa-Kubwa，这在斯瓦希里语是‘壮壮’的意思。大象多半活不过七十年。Kubwa-Kubwa已经八十一岁了。它是象群里的高龄象，也是保护区里*年长的大象之一。”　　“那头小象还活着，但想必受了重伤。如果我们能到它身边让它平静下来，它也许能活下来。如果幸运的话，其他母象还能收养它。”　　柯尼希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但耶格很清楚，日复一日地应付这样的压力和创伤，会带来负面影响。　　“好了，现在为了满足你们的好奇，”柯尼希冷酷地宣布道，“你们说想看看这场景……我这就让你们下去。花几分钟时间到地面上近距离看看这惨烈的场面，保安们会陪你们一起去。”　　耶格几乎立即就感觉到河马直升机开始失去它仅有的那一点高度。飞机开始拉平着陆，尾部向下落向一片窄小的林间空地，装卸长从舱门探出身子查看，免得旋翼叶片和飞机尾部碰上金合欢树。　　飞机轮子碰上非洲炙热的土地时，装卸长竖起了两根大拇指。　　“平安着陆！”他喊道，“下飞机！”　　耶格和纳洛芙从门口跳了下去。他们弯着腰低着头，碎步跑向一侧，直到跑出旋翼扬起的一阵尘土和枯枝烂叶范围之外。他们单膝跪在地上，手里举着枪，以防这地方还有未离开的偷猎者。　　那两位保安跑过来加入他们。其中一人朝驾驶舱竖起一根大拇指，柯尼希以同样的动作回应了他，不一会儿河马直升机就垂直升起并飞远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旋翼有节奏的颤动声渐渐远去。不一会儿就完全听不到飞机的声音了。　　保安匆忙解释说柯尼希是回卡塔维去取套索。如果他们能为那头小象打一针镇静剂，他们就可以把它挂在河马直升机下面运回保护区。到了那里，他们会人工饲养小象，为它疗伤，*后送它回去与象群团聚。　　耶格可以理解其中的道理，但是他并不享受他们目前的处境：四周是刚刚被屠杀的大象尸体，而他们的武器装备仅仅是两支手枪。两位保安看起来很冷静，但如果情况不妙，耶格对他们的专业性持怀疑态度。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纳洛芙。　　面对这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屠杀场面，纳洛芙的双眼里燃起了怒火。　　他们尽可能小心翼翼地接近受了伤、瑟瑟发抖的小象。它侧身躺在地上，看起来已经筋疲力尽，无法站立。地面显露出它*近挣扎过的痕迹：在它努力挣脱束缚的过程中，那根把它拴在树上的绳子深深嵌入它腿上的皮肉中。　　纳洛芙跪在那头可怜的小象身旁。她低下头，对着它的耳朵，柔声地安慰它。它惊恐地眨着人一样的小眼睛，她的声音似乎真的让它平静了下来。她寸步不离地守在小象身旁，像是过了整整一个年头。　　终于她转过身，眼里噙着泪水。“我饶不了他们。他们干出这种事，一定要付出代价。”　　耶格摇摇头。“别这样……我们只有两个人，两把手枪。这不是勇敢，是盲动。”　　纳洛芙站起来，扭曲着脸盯着耶格。“那我就自己一个人去。”　　“那它怎么办……”耶格指着小象，“它需要保护。需要人守着。”　　纳洛芙伸出一根指头指着保安。“交给他们，他们的装备比我们的好。”她朝西边看了一眼，那是偷猎者逃跑的方向。“如果饶了他们，这样的事情就会继续发生，直到他们将这里的动物屠杀殆尽。”她脸上露出一种冷酷而坚定的愤怒表情，“我们要狠狠地打击他们，绝不心慈手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伊丽娜，你的意思我懂，但至少我们应该想出一个好办法。柯尼希还要二十分钟才能赶回来。他们在河马直升机里还备着几把AK47。起码我们得给自己配足适当的武器装备。另外直升机里还配有充足的物资：水、食物。没有这些东西，恐怕我们还没找到偷猎者就玩完了。”　　纳洛芙盯着他，没有说话，但耶格可以看出她动摇了。　　耶格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下午一点。我们可以在一点三十分启程。偷猎者比我们早出发两个小时。如果我们的动作快一点，我们可以赶上，我们能抓住他们。”　　她必须承认这才是理智的声音。　　耶格决定去检查那两具尸体，他不清楚自己想要找什么，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他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像一个士兵检查杀戮现场一样。但他还是发现自己的情感不受控制。　　这并不是一次手法精准的专业屠杀。耶格推测大象为了保护它们的幼子曾经冲向偷猎者，偷猎者一定感到恐慌。他们不加选择地扫射那曾经强壮威武的猛兽，用冲锋枪和机关枪把它们击倒。有一点是肯定的：它们死前肯定受尽了折磨。它们一定感受到了危险，甚至可能知道它们是被引向死亡的。但它们还是来了，为了保护它们的后代冲了过来。　　虽然卢克失踪已整整三年，耶格还是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他。他努力克制突如其来的情绪，拼命眨眼忍住泪水。　　耶格转身想要离开，但有东西让他停下了脚步。他看见尸体动了一下。他又查看了一遍，不敢想自己会有什么发现。果真——不可思议的是——其中一只强壮的动物还在呼吸。　　这个发现就像在他的内心给了沉重的一击，偷猎者用枪射倒了这头公象，砍下了它的象牙，让它躺在自己的血泊里。它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躺在非洲的烈日下痛苦地慢慢死去。　　耶格感觉怒火在体内燃起，那曾经强壮的动物已经没有任何被救活的希望了。　　虽然感到不适，但他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他转过脸，走向其中一个保安，从他那里借过一支AK47。接着，他举起因为愤怒和悲痛而颤抖的双手，对准那只雄伟的动物的头部。就在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看到那头公象睁开了眼睛。　　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耶格开了枪，那只饱受折磨的动物断了气。　　恍惚中，耶格回到了纳洛芙身边。她还在安慰那头小象，但看到耶格痛苦的表情，她知道他不得已做了什么。对他们俩来说，现在这已经是他们个人的事情了。　　他在她身旁蹲下。“你说得对，我们确实应该追上他们。从河马直升机上一拿到补给品，我们就出发。”　　几分钟后，旋翼叶片的噪声划破了炎热的空气。柯尼希提前赶了回来。河马直升机降落到林间空地，旋翼掀起令人窒息的一团尘土和杂物。球根状的机轮落到地上，柯尼希关了涡轮机。就在耶格要跑上前去帮忙卸货时，他的心猛烈跳动起来。　　他看到远方的灌木丛里闪了一下，阳光照在金属上的反光暴露了那里的动静。他看到一个人影从树下的灌木里站起来，肩上扛着一个火箭筒。他们相距三百米，因此，就算耶格手中有枪也奈何他不得。　　“火箭弹！火箭弹！”他喊道。　　片刻之后，他明显听到了穿甲弹发射的声音。众所周知，除非是近距离射击，火箭弹一般不准。此刻这枚火箭弹如同一个保龄球瓶，拖着一条火龙，穿破灌木丛，直奔直升机而来。　　有一瞬间耶格觉得它会打偏，但*后一刻，它撞上了直升机的尾部，就落在尾部螺旋桨的前面。爆炸发出耀眼的光，飞机的整个尾部都被炸断了，冲击力使河马直升机旋转了九十度。　　耶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站起来向前冲，并大声对纳洛芙和保安们下达命令，让他们拉出防卫隔离带，在他们和进攻者之间放置钢板。他已经能听见激烈的开火声，毫无疑问偷猎者是在给这场杀戮扫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