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云南

　　《花开云南·中国梦原创儿童文学精品书系：意象云南》：　　不久前，云南一位女散文家先燕云写了一本上乘的游记，记录了她探寻川滇茶马古道的各种采访心得和札记。先燕云的书名嘱我题写——心游大荒。　　题写“心游大荒”四个简单的字时，我奇怪地联想到大荒田。这是我书写过十年的一个地名。神驰八极，心游大荒，八极对大荒，可见“大荒”是一个何等辽阔、空茫的空间概念和地域概念！　　是大荒田使我完成了从老百姓到军人这一身份的转变，也是大荒田成为我青春岁月的十载见证。在云南军旅，无论走到哪里，野营拉练也好，奉命外出采访也罢，大荒田都给人一种家的归宿感。关于这一处神奇的所在，我从1969年的3月成为它的一分子到1978年的5月离开，我的文学启蒙、我的体能增长、我的爱情生活，一律同大荒田密不可分。初入伍时，我的身高一米七二，体重五十二公斤，瘦弱干巴；离开大荒田时，我的身高一米七八，体重六十三公斤。体重、身高与思想一同成熟。在大荒田，我参加了“九大”的欢庆，也感受到林彪“九一三”事件的冲击；在大荒田，我与战友们或慷慨高歌对酒浇愁，或挥汗练武纵论天下。大荒田是寄托着青年士兵梦幻与理想的所在，又是严酷的现实战胜一切虚妄的场所。　　大荒田的军营生活是我难忘的。　　大凡没当过兵的人，对军营总觉得神秘、威严，觉得哨兵的枪刺上，挑着的都像是军事机密。　　我的军营，便是以这一面貌迎迓我的。它有个让人一听便觉得毛骨悚然的名称——大荒田。关于大荒田名称的来龙去脉，我没做过翔实的考证，但仅就字面上的意义而言，可以想见修建军营之前这一地点的荒凉。事实上，它也荒凉得很可以了，四围山峦黝黑，树木极少，风刮起时，尘土飞扬，发出阵阵啸叫，令人心慌气短。　　大荒田军营建于解放初期，当初把苏军的建筑图纸全盘照搬过来，非但有军官俱乐部，就连厕所也极讲究，这一点在极长的时间内成为“流水的兵”们的笑柄。但轮到我们这一茬新兵进入军营时，“铁打的营盘”已经显得十分破败了。操场犁成耕地大种玉米；图书馆封闭，存书全部拉到造纸厂进行脱胎换骨的手术；“军官俱乐部”改成听报告的小礼堂；单杠、双杠像孤儿般站在冬日的寒风里。这一切倒是映衬出了规模宏大的各类“语录墙”的峻伟来。　　“新兵”是个很特殊的名词。当上新兵，首先意味着身份的改变，告别了一种习惯的生活方式，介入另一种不习惯的、古板严格的纪律之中。另外，新兵又代表着幼稚、胆怯，随便看到哪一位衣不合体、帽戴不正而又衣帽簇新的新兵，老兵们都可能随意指点着或嘲讽着。这时，十有八九的新兵渴望在一瞬间改变自己的形象。当然有办法！用新军装去换一套旧军衣。可惜的是即便换上旧军装，也换不掉“老百姓”的内核，一举手，一投足，仍显示出“新意”。因此，这种交换往往没有任何成效地收场了。　　新兵阶段过得很快，行话是“当兵三天算老兵”，这也许是对每一位新兵的*大安慰。我记忆里*深刻的，是新兵班长、一位苗族老兵的箫声，以及他兴之所至吹出的紧急集合的哨音。　　这位班长来自贵州省玉屏县，该县所产的箫笛是国内驰名的。班长携带一管箫笛入伍，闲时抚弄，虽非高手，却音韵悠悠，给我的新兵生活添了不少情致。班长姓杨，后来接触多了，才知道苗族大多为潘、杨两姓。　　杨班长人极善良，且有文化，是他们同乡中的秀才。对待我们这群小新兵，也从不摆盛气凌人的老兵架子，相反倒是平易近人得很，让我们每每产生受宠若惊之感。可杨班长的责任心又极强，也许他怕我们以后难以适应高度紧张的军营生活，而军营生活的标志之一是“紧急集合”，因此，他便时不时地以这一项目训练我们。　　既为“紧急集合”，就说明集合时要不顾一切地“快”，要拼着命地“赶”，多抢出一秒钟的时间，胜利就多了一分把握——这一观念至今还钉子般楔在我的大脑皮层里。　　当时常常在酣梦中被一声长哨惊醒，于是，黑暗之中胡乱穿好衣服，摸着黑按“三横压两竖”打背包，塞入一双鞋子，便拼命奔出房门。操场上，杨班长早已恭候多时了，宣布一下时间消耗量，指责一下*后一名出门者，“演习”就告一段落，回头再重温旧梦。有时，杨班长心血来潮，一晚上要训练我们两三次。这种训练的结果，使我一听到哨声（哪怕是篮球场上裁判员的哨声）就腿肚子转筋，心率加快。为了取得好名次，我研究了被子的*快折叠法、背包绳的高速捆绑法，并在闲暇时反复演练。我的热情使一床新军被在很短的时间内露出了棉絮，但我却取得了“紧急集合”的**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