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深情

景胜在一个急剧下坠的梦中醒了过来，他浑身热辣辣的，难受得想爆衫。花了十来秒，他才判断出自己身处何地。车后座，自个儿的车。四面的车窗紧闭，暖气灌满了整个封闭而逼仄的车厢，热得叫人透不上气，几近窒息。 喉咙火烧火燎的，景胜骂了两声，嚷嚷：“小宋……水。” 前面开车的人没有应话，很快递过来一瓶矿泉水。景胜吃力地抬起下巴，想去接水，瞄到握水的那只手，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摆明不是小宋的手。这是一只女人的手，秀气修长，在晦暗的环境里，显得特别洁净扎眼。也是这观察的间隙，前面那个人以为他又秒睡了，把水放回了原处。 景胜坐直上身，想要回自己的水：“给我啊，拿走干吗？” 开车的女人没解释半句，只是再一次把那瓶水以相同的姿势送了过来。景胜接过去，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水。神清气爽之余，有些昏睡之前的记忆，在他脑子里慢慢拼凑了起来。 他降下半扇车窗，把冷冽的风放进来提神，继而问：“你是代驾？” “嗯。”驾驶座上的人终于开了口。 女的，女司机。 景胜眯了眯眼，扯着嘴角，无声地扯了下嘴角，问：“有驾照吗？” “有。”女人回答。 “带在身上了吗？”景胜翻出兜里的手机，想从打车软件上看看这女的资料，“车主要求看一下驾照本不过分吧。” 他恢复了些神志的讲话腔调，不同先前喝醉一般糊涂无害，反倒多了些轻佻嘲弄。于知乐没有半点抗拒，干脆地从冲锋衣口袋里取出了驾驶证，递给他看。景胜从她手里抽过驾驶证，旋即翻开来和手机上面的资料做对照。 还是个挺漂亮的女人。小脸长眼，白白净净的，就是撇着个嘴，拍照不爱笑。驾驶证上是齐耳短发，而软件上登记的头像已经是披肩长发。 “于知乐。”他瞅着驾驶证上的个人信息，念出她的名字。 女人没搭话。 景胜挑了挑眼：“知足常乐？” 前面人回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景胜蹙眉：“zhi字不一样啊。” 女人又不说话了，似乎懒得在名字的真正含义上跟他辩驳。 景胜歪着脑袋，打量起前面的人来。 刚巧，她有一截后颈暴露在他视野里，很小一块肌肤，白白的，像隐匿在礁岩深处的珠玉。景胜舔了舔上牙关，开始挪动身子，从驾驶座正后方移到了一旁。驾驶座的椅背有点高，连续拗了好几个刁钻的角度，他发现都不能看到多少女人的长相。 有些心烦意乱，景胜抖了两下腿，喊道：“停车！” 于知乐快速扫了圈附近的路况和标识：“这边停车违章，等前面路口拐过去再说。” “现在就停。”他喝令的语气颇有些无理取闹。 于知乐以为他着急想吐，腾出方向盘上一只手，熟稔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送到后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什么鬼？ 景胜伸手接过去。 原来是一团皱巴巴的塑料袋。她以为他要吐？ 景胜更烦了，扔开塑料袋：“我让你停。” 于知乐当即刹住车，反正罚单也不是开给她的。 “我要下车。” 于知乐回眸，看到男人已经爬到门边，手抓着把手，企图开门。 于知乐问：“去哪儿？” 景胜嘴里轻轻蹦出两个字：“尿——尿。” 于知乐：“……” “骗你的。”景胜推开门，笑得眼睛弯成两弯小月牙，“我要坐副驾驶座。” “……” 他的目的简单明确，就想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 车再度上路，景胜也如愿以偿坐到了副驾驶座，终于能好好瞧清楚这女的长相。他朝于知乐身在的位置偏过头，一点也不知避讳地紧盯着她。 她的侧脸十分好看，几乎是挑不出差错的标志。她额头饱满，下巴微翘，鼻梁秀挺，*妙的是上面还有颗小痣，跟他迷过的一个韩国女星一个样，差不多的位置。她颧骨稍高，五官却没因为这少许的嶙峋减色，反倒增添了几分无欲无求的味道。 金色的车流，连接着鳞次栉比的商铺与霓虹，在窗外穿梭不停。斑驳的光影不断滑过去，女人的脸，忽明忽灭。 出乎他预想的赏心悦目。 也是这一瞬间，景胜动了个念头。他心痒痒的，把放在暗处的手张开又握上，来来回回好多次，为了判断自己的身体尚有余力。 没一会儿，他留意到女人的腮帮子动了下。极小的动作，也很快，难以捕捉。但他看到了。 景胜当即笑开来。她磨了下后槽牙，明显是被他看出脾气了，隐忍不发着。置气了又如何，他偏要看。 看看看看。 管她嫌不嫌，烦不烦。想到这里，景胜嘴角扬得高高的，越发张狂地注视着这女的，一刻也没放开。他还特意调了首歌助兴，点着鞋尖打拍子。 歌是魔力红乐队的《Animals》。 “Baby I'm preying on you tonight， Hunt you down eat you alive， Just like animals， …… Maybe you think that you can hide， I can smell your scent for mil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