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好故事:Ⅴ-Ⅵ:Ⅴ-Ⅵ

　　几天来，杜老师一直在想：宝儿这样活着其实也是受罪，倒不如死了，对自己，对宝儿都是解脱，又不影响娃儿来上学。主意拿定了，星期天的中午，杜老师就把宝儿领到山脚下的水塘边。杜老师弯下腰，把手里的瓦盆放到水面上，轻轻一推，瓦盆向水塘中心荡去。杜老师转身对宝儿说：“宝儿，快下去看，瓦盆里有虫虫呢，瓦盆里有虫虫呢！”宝儿听了便乐颠颠地下了水，兴奋地朝瓦盆摸去。　　杜老师站起身，强忍着泪水往回走，走走停停。忽然身后“扑通”一声，杜老师一惊，猛回头，见水面上已经没了儿子，只有一圈圈波纹在扩大。杜老师的心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一声哭喊：“宝儿！”便疯狂地扑下塘救起宝儿。　　宝儿虽傻，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他哪能见死不救啊！　　星期一早上，双眼布满血丝的杜老师走进教室，见好几个座位空着，便焦急地问：“姜花、艾梅梅、于山妹这几个同学怎么没来？谁知道她们今天干什么去了？”　　教室里“嗡嗡”一片。后来几个男生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说：“老师，姜花她们不来念了，她们说要到山外学校去念书……”　　杜老师急了：“这怎么行？姜花她们那么小，十几里山路能跑下来？现在，大家先自习，我这就到她们家去看看，请她们来上学。”说完，杜老师起身要走。　　“老师，”一个学生看了看围桶里只露个头的宝儿，低声说，“姜花她们说了，宝儿太可怜了，如果她们女生都到山外去念书，那老师就会把围桶锯矮。都是因为她们这些女生，老师才把围桶加高的。”　　杜老师手一颤，手里的书本、粉笔全掉到地上。多懂事的娃啊！杜老师当着学生的面泣不成声。　　夜里，杜老师心烦意乱就是睡不着，于是爬起来取出药瓶，准备吃几粒安眠药。倒出药粒正要吃，忽然脑中闪出一个主意，赶忙把宝儿弄醒，把药粒都倒在床上，哄宝儿说：“宝儿吃糖糖，宝儿吃糖糖。”宝儿见了药粒很高兴，两手急忙忙抓起药粒就往嘴里放……杜老师看不下去了，忙掩脸奔到门外……　　宝儿死了。当村里人四下赶来，只见宝儿枕着杜老师的臂弯，清清爽爽地躺在杜老师的怀里。村里人想起宝儿见到他们时那真诚的笑，一个个都唏嘘不已。他们虽然都觉得宝儿死得有点儿蹊跷，但都不愿意把话往深处问。杜老师也不答村里人的话，只是用手抚摩着宝儿的脸，嘴里喃喃不停：“宝儿，其实你走了好呢！这样，你就不再受罪了……”　　前脚安葬了宝儿，后脚杜老师就把刘霞、姜花她们接到学校来上学。杜老师现在课教得更认真了，他把全部心血都放在了学生身上。家访的次数也多了，只是走在路上，总觉得宝儿牵着他的衣角跟在后面。他不敢回头，不回头，宝儿便真的牵着他的衣角在走。夜深人静的时候，改完作业备好课，杜老师脑里全是宝儿的影子，以致无法睡去。一次睡着了，无意一摸身边，不见宝儿，便一晾而起：“糟了，宝儿还忘在外面呢！”忙赤脚奔出门外，不见围桶，这才醒悟过来，于是就伏在墙上伤心地哭。　　杜老师的头发几天里就全白了。　　初冬的一天，天阴沉沉的，刮着冷风。杜老师正在聚精会神地给学生们上课，外面忽然来了一帮人。村长把杜老师叫了出来：“老杜，县上来人了，电视台的，说要报道你的先进事迹。”　　杜老师疑惑地说：“我有什么先进事迹？”村长冲口就说：“怎么没有？他们说你为了让娃们安心来上学，把老婆给耽误了，现在，宝儿的一条命也没了……”　　没等村长把话说完，杜老师的脸就黑了下来，但又不好冲这帮人发火，就说：“我现在正在上课呢，等放了学再说。”说完，走进教室。　　村长愣了一下，忙跟进教室：“老杜，你看你，这大冷天，让县上人在外面干等呀？他们可不像我们这些山民，受不了的。”村长挥手对学生们喊：“娃们，现在不上课了，县上记者要给你们老师拍电视。”　　学生们欢呼起来。记者们走进教室，杜老师坐到课桌前，可就是沉默不语。　　记者忍不住了：“杜老师，您说话呀！随便说说，就像和我们拉家常一样，不要拘束。”　　杜老师一动不动。　　记者说：“杜老师，其实您的事迹很感人的，当初我们听到您的事迹后，忍不住哭了。”记者动情道：“杜老师，像您这样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的人，才真正是我们民族的脊梁啊！如果再不向人民报道，那就是我们新闻工作者的失职！拍您的这个专题，我们起了个名字，叫《山魂》。拍完后，我们还要把片子送到中央电视台，向全国播放！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您！”　　杜老师还是一动不动，像尊雕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