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与涅槃:新时期山东文学中的村庄意象

　　《诗意与涅槃：新时期山东文学中的村庄意象》：　　传统中国的现代转型是一次整体性的大变革，绝非边边角角的革新。正如诗人郭沫若在他的《凤凰涅槃》中所呼唤的“更生”。在五四新文学主将们的笔下，传统村庄是衰落、凋零的，是令人倍感压抑的。鲁迅在《故乡》中刻画了这样一幅场景：“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篷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我的故乡好得多了。但要我记起他的美丽，说出他的佳处来，却又没有影像，没有言辞了。仿佛也就如此。”“苍黄”是村庄的背景，“萧索”是村庄的特质，“荒村”是村庄的现状。中年闰土的苍老、贫穷和麻木，令人时时感受到乡土中国物质上的赤贫与精神上的愚钝。在王鲁彦的《愤怒的乡村》中：“黑暗掩住了它的房屋、树木和道路。很少人家的窗子里透出黯淡的灯光来。大的静默主宰了整个的村庄。只有桥上、街头和屋前，偶然发出轻微的和缓的语声，稍稍振动着这静默的空气。”村庄正在孕育着尖锐的矛盾冲突，革命斗争一触即发。通过以上分析不难看出，在一个受过现代文明滋养的知识分子眼中，传统村庄是落魄、荒凉的。这种审美取向是与五四作家的现实批判精神密不可分的。村庄是作家们*为熟悉的热土，他们对此地此人有着超出他人的深切感触；村庄是乡土中国的象征，因而村庄意象在作家们的笔下呈现出更为复杂的文化内涵和审美风格。　　在中国现代文学中，村庄意象一方面承担了对封建文化批判的重任，另一方面又继续传承了诗意“乡愁”的文脉。在现代作家笔下，诗意村庄从来就没有淡出过。例如同样的乡愁，同样的村庄，在鲁迅另外的一些作品中却体现为宁静温馨的诗意。《社戏》中的平桥村宛若人类童年时代的世外桃源。这里有如画如诗的风景，有淳朴热情的村人，还有纯真友好的伙伴，处处洋溢着传统村庄所特有的气息。凌厉的国民性批判在此不见踪迹，只剩下了一片记忆中永恒的温馨诗意的“乡愁”。在同一时期作家废名的笔下，村庄同样是一个美丽的去处。《菱荡》中的陶家村：“一条线排着，十来重瓦屋，泥墙，石灰画得砖块分明，太阳底下更有一种光泽，表示陶家村总是兴旺的。屋后竹林，绿叶堆成了台阶的样子，倾斜至河岸，河水沿竹子打一个弯，潺潺流过。”在这个美丽宁静的村庄里，人们过着悠闲自得的生活。整个作品从头至尾几乎没有什么故事，像一幅中国写意山水。到了20世纪30年代，来自湘西边地的作家沈从文将一个梦幻般的湘西山水村落带进了文坛。清澈秀美的沅江，缀满金橘的果园，纯稚美丽的女子等，细细写来，构成了一幅幅水墨画卷。“萝卜溪是吕家坪附近一个较富足的村子。村中有条小溪，背山十里远发源，水源在山洞中，由村东流人大河。水路虽不大，因为长年不断流水，清而急，乡下人就利用环境，筑成一重一重堰坝。将水逐段潴汇起来，利用水潭蓄鱼，利用水力灌田碾米。沿溪上溯有十七重堰坝，十二座碾坊，和当地经济不无关系。水底下有沙子外全是细碎金属，所以又名‘金沙溪’。三四月间河中杨条鱼和鲫鱼上子时，半夜里多由大河逆流匍匐而上，因此溪上游各处堰坝水潭中，多鲫鱼和杨条鱼，味道异常鲜美。土地肥沃带沙，出产大萝卜，因此地名萝卜溪，十分本色。”“萝卜溪人以种瓜种菜种橘子为业，尤其是橘子出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