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树.成长书系:南方的牧歌

　　《南方的牧歌》：　　因此，每当接生出牛犊子，我都迫不及待地查明性别，为每一头小母牛庆幸，为那些命中注定要长成一堆堆牛肉的公牛犊叹息。　　这次出生的三头中又有两头是公犊。　　小公牛的眼睛同样清亮，满盈着惊讶、喜悦和调皮，我刚替它们剥除长在蹄甲底部那滑溜溜的胶质外壳（有这层外壳护着，蹄甲在妈妈肚子里才不会造成伤害），它们就颤巍巍地站立起来，哞呀妈呀地叫着到处寻找妈妈。等我把它们揩洗干净，牛犊子已经能走得很稳了。没找到妈妈的小牛用嘴朝我乱拱，我可以挤下“初奶”，用手指诱导它们吃喝啦。　　我不忍心看小公犊的眼睛，那里面的欢乐成分越多，越令人难受……　　在野地里见到老丁，我把这感受跟他说了。　　老头儿一个劲地笑着。我说笑啥呢，你不是也只能为它们多争取几天“天伦之乐”么，公犊子*终还得进育肥场。　　“以后不会啦！”他说，“你注意没有，我的几头大公犊子都成功转移，彻底改变命运了！”　　“你把它们偷偷放跑了？”我大吃一惊。　　“哪能啊。我说服了近边的生产大队，让农民把它们买去当耕牛，人家还感激不尽呢。”　　奶牛公犊当耕牛我早跟师傅提过。可师傅说咱们的公犊子不会长出“肩峰”，没法套“牛扁担”，农民不肯接受。　　“所以我得说服他们啊。”老丁摆出的道理其实很简单：马也没肩峰，一样能拉车耕地，给这些“洋种”牛套上马具不就得了！当地人保守，不敢尝试，老丁又牵着012去给他们作示范。看到“洋牛”拉起犁耙力气比本地小黄牛大得多，农民才消除顾虑，赶紧到场部交费，把三头大公犊子买了去。　　太好了！可惜只买去三头。　　老丁说你别担心。等那三个都长成012似的大力士，农民就要争着买的。以“支农”的名义，每头只收四五十元——咱们场的公犊子绝对供不应求！　　他眉飞色舞，仿佛完成了一项浩大工程。　　我心上也卸下一块重压。　　“喂，小家伙，你能不能变得快活点儿？”他忽然说，“刚来牧场时我也是个愁眉苦脸的病秧子。干了两年，脱胎换骨啦。如今哪，我既健康又快乐。你呢？”　　我吸足气，挺挺微微隆起的胸肌。有些道理，我也感觉自己健壮多了。现在我挤奶提水毫不费力，胳膊也在变粗变黑。还有，到牧场后，我连“袖珍感冒”都没害过。　　不过，我并不特别快乐，否则就没必要拿牲口当出气筒了。　　别的人快乐吗？比如师傅……师傅曾说揍牛能使他“荡气回肠”，享受作为人类的优越感，可在我眼里，他对牲口的抽打无非是一种气急败坏的发泄罢了。他一定享受不到与动物和睦相处的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