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光辉

　　《神的光辉/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小说坊》：　　我们上面不是提到科勒特亚恩先生先回家了吗？是的，他又回到波罗的海的海滨，照料他的生意和孩子了，那真是一个精力充沛但不体恤人的小家伙，他给母亲带来了这么多苦难，又让她气管出了毛病。小家伙待在家里，而这位年轻的母亲，却要待在爱因弗里德。市参议员施帕兹夫人与她结交，并以朋友的身份陪伴着她。不过，这并不妨碍科勒特亚恩夫人和疗养院其他人建立良好的关系。比如，史皮奈尔先生。出乎大家意料（因为他过去从没有和其他人交往），他从一开始就对她极其恭敬和殷勤。而她呢，在严格日程安排中的空余时间里，也未尝不愿意和他随便聊聊。　　他小心谨慎、极其谦恭地接近她，说话时总是细心地压低嗓门，以至于那位耳朵有毛病的施帕兹夫人通常一句话也听不清。他踮起大脚的脚尖，轻轻走向科勒特亚恩夫人的靠背椅。在离她有两步远的时候，他就停下来，然后一脚在前一脚在后，俯下身子以独特的舌头受阻的方式和她说话。一旦发现她脸上有疲乏和厌烦的表情，他就随时准备离开。但是他并没让她感觉厌倦，她面带微笑，娇柔地靠在椅背上，邀请他坐到她和施帕兹夫人旁边。她会问他一些问题，然后带着微笑，好奇地听他说话——因为他经常会说一些稀奇古怪、好玩的事情，这些她以前都没听过。　　“你究竟为什么要到‘爱因弗里德’呢？”她问，“你需要什么样的治疗呢，史皮奈尔先生？”　　“治疗？……呃，我只是稍微做一些电疗。真是不值一提。我会告诉你，尊贵的夫人，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是为了这里的风格而来的。”　　“啊？”科勒特亚恩夫人说，将她的下巴贴到手上然后转向他，露出一副夸张的感兴趣的神情，就像大人要听小孩子讲述什么故意装出的样子。　　“是的，爱因弗里德，是地道的法兰西**帝国的艺术风格。据说，它以前是皇家宫殿，是一座避暑的宫殿。两侧的附楼是后来增建的，而主楼是古建筑。有些时候，我简直离不开这种法兰西**帝国的艺术风格。为了*起码的健康保障，这种艺术风格是必不可少的。显然，在柔软奢华的家具中让人产生舒适乃至淫逸的感觉，与在笔直线条的桌椅和帷幔中的感觉是迥然不同的……这种明亮和硬朗，这种冷酷的朴素以及拘谨的严格给了我力量和尊严。尊贵的夫人，毫无疑问，它*终会让我内心得到荡涤和复苏，提升我的道德修养……　　“是吗，真是奇怪。”她说，“我想，只要我费心琢磨肯定会理解的。”　　他接着回答，这是不值得她去费什么心思的。然后，他们就一块儿大笑起来。施帕兹夫人也笑了，她觉得很奇怪，但她没表示她听懂了没有。　　客厅既宽敞又漂亮。敞开的高大的白色双扇门通向隔壁的台球室，那位双腿不听使唤的先生和其他几个人在里面玩得很开心；另外一边有一扇玻璃门通向外面，能够看到开阔的阳台和花园的景色，玻璃门旁边摆着一架钢琴，还有一张铺着绿绒的玩纸牌的台子，患糖尿病的将军和几位先生在那儿玩惠斯特①；女士们有的在看书，有的在做针线活。供暖的是一只铁皮炉子。而精美的壁炉前放着供人聊天的舒适座位，壁炉里面只是仿制的假煤块，上面贴着火红的纸条。　　“你真是位爱起早的人，史皮奈尔先生，”科勒特亚恩夫人说，“有两三次我碰巧看到你早上七点半就出去了。”　　“爱起早的人？……啊，从特别意义上来说，尊贵的夫人。事实上，我起得早是因为我贪睡。”　　“这一点你可得好好解释了，史皮奈尔先生！”施帕兹参议员夫人也要求他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