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湖情澜

　　《诺贝尔奖获奖者小说坊：死湖情澜》：　　“我就说你幼稚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一旦缘分来了，你哪里还顾得上问自己到底爱或不爱。”顿了顿，他又问，“就说那个画匠吧，你觉得他会是个残暴的人吗？”　　“他抛起笑眼来跟我父亲一模一样。当父亲恳求母亲原谅，哄着将她揽入怀中时，便是这副眼神。一个男人既可以抛出这样的笑眼，又能忍心痛打从未触怒过自己的妻子！一想到还会见到这种眼神，我就感到不寒而栗。”　　她不再吱声，而牧师也保持着沉默。他原本想起了不少至理名言，打算好好规劝这小姑娘一番。可是，眼见对方吐完心声后，年轻船夫已渐渐变得烦躁不安起来，他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　　两小时过去了，他们在卡普里岛的小码头靠岸。安东尼奥从船里抱起牧师，又蹚过几波浅浅的海水，才恭恭敬敬地把他放在岸边的干处。萝瑞拉却不愿等船夫回来接。她先扎起小衬裙，然后一手提着木鞋，一手拿着小包袱，水花四溅中三下两下已跃上了岸。“我得在卡普里岛待上片刻，”牧师说，“你不用等，因为我也许明天才能回去。萝瑞拉，回到家后，记得替我问候你的母亲。这个礼拜之内我会去看望她。天黑前你要回去的对吧？”　　“那得看有没有船坐。”姑娘答道，只顾摆弄自己的裙子。　　“你知道，我是肯定要回去的。”安东尼奥故意显得漫不经心，“我会在这儿等到晚祷时刻，要是你还不出现，我也无所谓。”　　“你一定得准时赶来，”小个子牧师插话，“绝不能让母亲单独在家过夜。你要去的地方远吗？”　　“那是阿纳卡普里附近的一个葡萄园。”　　“我要去却是卡普里岛。愿上帝保佑你，孩子——还有你，小伙子。”　　萝瑞拉吻过他的手背，又道了声再见——像是同时对两人说的。而安东尼奥却装作没听到，只是朝牧师摘下帽子，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可两人转身离去后，眼见牧师在厚厚的碎石滩上步履艰难，小伙子的目光也仅仅跟随了一小会儿，很快便将注意力转向小姑娘。她正朝着右边的高地开始攀爬，还把一只手搭在前额上遮挡炙热的阳光。就在小路即将消失在高墙后面，她忽然停住脚步，像是为喘口气儿似的，而且还回望了一眼。她脚底下便是码头，到处怪石嶙岣，海水呈现出极为少见的碧蓝色，十分壮观。这种景象的确值得伫立观赏。不过凑巧的是，当她的眼神不经意间扫过安东尼奥的小船时，竟然与他追寻自己背影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两人相互打了个小小的手势，活像做错事的人表示歉意一样。随后，姑娘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只自顾自地离去。　　还不到午后一点钟，可安东尼奥已经在渔民酒馆前的长凳上干等了两个小时。他心里一定有什么事，因为每隔片刻他就会猛地站起来，跑到太阳底下朝路口仔细张望。那边的道路向左右岔开，分别通往岛上仅有的两座小镇。他跟老板娘讲，今几个恐怕要变天。尽管眼下十分晴朗，可天空和海水的颜色却有些不对劲儿。她一定还记得，上次那场可怕的风暴之前情况也是这样，当时英国人一家子差点都没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