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丢丢的奇遇(十五年美绘纪念版)

　 第八章逆风的蝶 让微风传送去我献给你的歌， 连同这满山遍野的缕缕花香。 我正在一步步走进你的生活， 我的步履也沾着柔婉的芬芳。 即使遇到狂风我也继续前行， 听风中自有风中呼啸的力量， 看风中自有风中美丽的风景， 我的衣袂飘飘像扶摇的翅膀。 即使草木披靡紧紧贴着泥土， 即使风中的蝴蝶已吹成枯叶； 我仍要做一棵会走动的大树， 去给那些无助的人挡住风雪。 迎着风雨我把自己的心点燃， 即使永远无法实现我的心愿。 他们告别跳跳镇的时候，乌丢丢已经小有名气了。他不明白，一个人出名，怎么会这么容易、这么快。 那首小诗，是它自己跳进脑子里，随后，又从嘴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于是，他就成了诗人。 于是，他的诗就印在了文化衫上。 于是，那文化衫今年夏天就成了畅销货了。 至于那个独脚跳舞蹈冠军，就更不在话下了。他本来就只有一只脚，独脚大侠是当然的冠军啊！ 可是，吟老一句夸奖的话也没说。这老头儿从来不夸奖人。 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又开始了新的旅程。 天气好像有意和他们作对，刚出旅馆的门，就刮起了大风。 乌丢丢看看吟老，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是在问： “这么大的风，还赶路吗？” 吟老没有看他，把旅行袋往肩上掂一掂，迈开大步只管往前走。 乌丢丢知道，这是决心出行，风雨无阻。他也按了按帽子，紧追两步，跟上了吟老。 风越刮越大，小树东倒西歪，大地尘土飞扬。吟老回过身来，拉着乌丢丢的手。他感觉到了吟老的手很暖和。 一路上不断地有人和他们打招呼。不少人劝他们到家里避避风，等风停了再走。 吟老摆摆手，乌丢丢道声“谢谢”，他们继续赶路，去寻找布袋爷爷和珍儿。 “我们搭个伴儿，一路同行。” 这是谁在说话？他们前后左右看看，不见人影儿。 “往上看，我在这儿。” 他们抬头仰望，看见一只彩色的蝴蝶，正在他们的头顶上逆风飞行。 吟老吃惊地站住了，激动地喊着： “啊，蝴蝶，你真了不起！风这么大，你还在逆风飞翔，是谁给了你力量，让你如此地坚强！” 乌丢丢想笑，他听得出来，吟老又在朗诵诗了。他合辙押韵的话，就像诗。 乌丢丢也要朗诵诗了： “啊，蝴蝶，我真佩服你！你有坚强的翅膀，风不能阻挡，雨不能阻挡。” 蝴蝶听了，俯下来飞着，连连说： “谢谢，谢谢。你们都在向我献诗吗？不敢当，不敢当。今天，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飞到她那儿？” 吟老停下脚步，伸出手掌，蝴蝶很理解他的用意，是让自己飞下来，落在他的手心上。 乌丢丢凑上来，仔细端详着蝴蝶的翅膀，啊，真美呀，翅膀上的花纹，就像一幅图画，画的是一片鲜花盛开的地方。 蝴蝶扇扇翅膀，说： “对，对，我翅膀上的花纹，就像一张地图。地图上那鲜花盛开的地方，就是我的目的地。” 吟老望着手掌上的蝴蝶，关切地问他： “那儿是你的家吗？” 蝴蝶说话有些支支吾吾了： “真不好意思。那儿有一棵蔷薇，我们去年相约，今天是我和她相会的日子。” 风越刮越大了，天色也阴沉沉的，快下雨的样子。 “我们在那边的亭子里歇一会儿，等风停了再赶路，好吗？”乌丢丢问吟老。 吟老看着手掌上的蝴蝶，他的翅膀被风吹得像叶子一样翻卷着。 不等吟老回答，蝴蝶说： “我可不能等，真的不能等，我不能让她失望。” “为什么，这约会那么重要吗？”乌丢丢有些好奇。 “今年她只为我开放；如果我今天不能和她见面，她就会凋谢。” 听了这话，乌丢丢再也不会要求停下来。他想，蝴蝶为了见一见蔷薇花，勇敢地逆风而行，这精神真让人敬佩。 “那是怎样高贵的一朵花啊！”乌丢丢发出感叹，又像在发问。 “在别人看来，她也许是一朵普普通通的花，但对我来说，她是独一无二的。” “为什么，你能告诉我们吗？”这次是吟老在问话。他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提出这样的要求。 蝴蝶回答得很爽快： “其实很简单，去年的今天，那棵蔷薇为我挡过雨。” “就因为这个，你就顶着大风去看她？”乌丢丢无论如何不能理解。 “你要知道，如果我被雨淋湿了翅膀，我可能就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蝴蝶说得很深情，“今天我也就不会和你们在一起了。” 吟老不住地点着头，表示赞同蝴蝶的话。 风不停地刮着。吟老顶着风，挺着胸往前走着。 乌丢丢拉着他的手紧紧地跟着。 蝴蝶像一片秋叶，让风吹得上下翻飞。但他一直不退缩，无论风多么猛，他都在逆风前进。 “来呀，蝴蝶，快飞到我的怀里，我敞开衣服保护你，我们一起往前走。” 吟老索性摘下帽子，向蝴蝶高高举着： “快飞进我的帽子里。这风太大，你飞不到目的地的。” 乌丢丢甚至跳起来，想一把捉住他，把他放在怀里一路保护他。 正好这时候，一阵风吹来，把蝴蝶高高地卷上天空。 在一棵高大的老槐树树梢上，有一只蝴蝶风筝挂在那儿。他见蝴蝶被卷上树梢，就问他： “你是一只蝴蝶风筝吗？你怎么这么小？” “我是蝴蝶，不是风筝。你看我有线吗？” 风筝睁着他会旋转的眼睛看了看，真的没有线拴着他。 “你是自由的，比我自由。”风筝有些无奈，“你看，我被挂在这儿，没人救我，我就只能在这儿结束一生了。” 蝴蝶落在他的身边。他发现这是一只沙燕风筝，再仔细看看，他是属于那种叫“比翼燕”的一种。 蝴蝶忽然想起，去年飞在花丛里的时候，曾听见小姑娘指着天上的“肥燕风筝”、“瘦燕风筝”、“雏燕风筝”，还有“双燕风筝”，在唱一首童谣： 肥比男， 瘦比女， 雏燕比孩童， 双燕比夫妻。 今天，他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了比翼燕。他们曾经在风里一起飞；今天即使挂上了树梢，还是紧紧地并肩在一起，任风吹雨淋也不分开。这情这景，让他好感动。 蝴蝶又想起了他的蔷薇花，想起那个下雨的天气，他们紧紧地靠在一起。就从那一天开始，他认定自己的生命与一朵蔷薇花密不可分。 “蝴蝶——蝴蝶——”吟老在呼唤他。 “蝴蝶——蝴蝶——”乌丢丢在呼唤他。 蝴蝶告别了双燕风筝，去追赶他的旅伴。此刻，风势虽丝毫没有减弱，但他并不感到胆怯，因为他有两位朋友同行。他们和他一样，也是为了去会见一个人而逆风前行。 “我们以为你让大风刮跑了呢！”乌丢丢看见蝴蝶飞来，真是喜出望外。 吟老又把帽子举了起来。他说： “来吧，来吧，快来避避风，刚才多危险！” 蝴蝶这次飞进了他的帽子。他扇扇翅膀，向吟老讲起挂在树梢上的风筝，还告诉他那是一只“比翼燕”。 吟老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眺望着树梢上的“比翼燕”。 “这只风筝上，画的是两只燕子，叫比翼燕。” “我听人唱过‘双燕比夫妻’，他们飞在一起，挂在一起，就像夫妻，永远不分离，对吗？”乌丢丢问道。 吟老点点头。乌丢丢又问： “蝴蝶，那你和那朵蔷薇花也是夫妻吗？” “你说什么呀，我们怎么会是夫妻呢。” “那你为什么顶着大风也要去赴约呢？”乌丢丢又问。 “这，让我怎么说呢，我觉得，我欠她的情，我也答应过她，今天见面的。” 蝴蝶说完，就从帽子里飞了起来。 “我不该待在帽子里，让您带着我走。我要自己飞到她的身边。”蝴蝶很自信地说，“即使这大风阻挡我飞到她那儿，我的灵魂也会飞去见她。” 乌丢丢认为他很固执，难道必须自己飞到她那儿才算是真诚的赴约吗！他不但很固执，简直有些傻气了。 他把这些想法告诉了吟老，没想到他却这么认为： “蝴蝶也许是对的。对自己所爱的人，就应当靠自己的力量来到她身边。”他沉吟着，“做事要听从真诚的心来调遣。” “我的心告诉我，我要走到布袋爷爷和珍儿身边。”乌丢丢在自言自语。 忽然，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刮飞了吟老的帽子，刮得乌丢丢连连打着趔趄。 等他们从狂风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看见蝴蝶被狂风卷走，像深秋的一片叶子。 吟老和乌丢丢顶着大风去救他，但是，他被吹得远远的，吹向翻卷着浪花的河面上。 又一阵风吹来，把他从天上卷进了河中。 他俩站在那儿惊呆了。吟老浑身战栗着，乌丢丢放声大哭起来： “蝴蝶死了，蝴蝶死了！你这该死的风！”乌丢丢狂叫着。 就在这时候，风息了，天蓝了。他们看见远方的河面上，漂浮着一叶白帆，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吟老又拉起乌丢丢的手，走向河边。 白帆向远方漂去，像一只白蝴蝶。 “那是蝴蝶的灵魂。他去寻找他的蔷薇花了。”吟老说。 乌丢丢向远去的帆影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