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北方的故乡

　　《遥望北方的故乡》：　　五月槐花香　　五月初的家乡，景色煞是迷人。远眺秦岭山脉，巍峨耸立，连绵不断；近看汤峪河水，清澈见底，出峪流转。山岭、村庄、清溪河畔、故居房前屋后，处处开满了槐花，放眼望去，已是花的世界、花的海洋。袖珍般的小花洁白剔亮，一串串花絮竞相绽放，幽淡的芳香弥漫在田园，飘散在沟壑田野……　　傍晚，夜幕渐渐吞噬了*后一抹晚霞，西山隐没了太阳，大地沉睡了。一缕缕农家炊烟从屋顶袅袅升起。此时房间、院落、街道、田野里到处飘散着槐花爽心的香气，沁脾的香味儿浸润着村村寨寨。农家人此时吮吸着清香四溢的空气，这馨香浸润着他们的心田，或能化解庄稼人一天的劳作疲惫，伴随他们进入酣甜的梦乡。　　夕阳西下，我漫步在田间小径，春风拂面，清爽怡人。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我深知这是槐花的郁香，霎时，幽香使我陡然想起，想起20世纪60年代初期生活困难的岁月。　　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家人多么心切地期待每年槐花盛开，因为一串串洁白的槐花能拯救一家人的生命，一棵棵槐树成了家里乃至乡亲们救命的菩萨树。　　在困难时期，与嫩玉米芯、榆树叶相比，槐花是何等珍贵的食物啊！槐香且不论，槐花和少许面蒸成的香喷喷的麦饭，便是乡下人的一顿美餐。　　那年那月，一家人吃着香喷喷的槐花麦饭的情景，至今依然清晰可见，成了我这辈子难以磨灭的记忆。　　20世纪60年代自家三合院门前空院很大，生长*多的就是槐树。槐花每年五月初还是半羞涩的蓓蕾，这是*好的采摘时间。母亲会在木棍前端绑上一个铁钩去采撷槐花。采摘的槐花放在筛子里，就会有一股浓浓的扑鼻幽香弥漫在院子和厨房。母亲用槐花掺和黑面粉（那时是用石磨磨面，黑面就是将麸子皮再次研磨用箩子筛出而成的粉），用手将其揉搓均匀放在上层蒸屉上，下层蒸屉上还有麸子野菜窝窝。我那时还是几岁的娃娃，母亲一会儿烧锅一会儿整理案板，我便围着锅台转。闻着快要蒸熟的麦饭，那股香喷喷的味道诱惑着我垂涎三尺。麦饭蒸好，母亲盛给全家人每人一碗，看着大家狼吞虎咽的样子，母亲脸上浮出舒心的笑容。然后她继续系着围裙，忙着洗刷锅灶、瓢盆。我吃饱后，看到母亲还忙乎着不吃饭，就问母亲：“您怎么不吃饭？”母亲说：“我不饿，等会儿吃。”等到家人吃完饭，我无意间返回堂屋（堂屋和厨房是通间），却看到母亲背着家人一只手拿着麸子菜窝窝，一只手端着一小碗开水，正用水就着难咽的菜窝窝慢慢吞咽，一口菜窝窝噎得要喝几口水才能咽下。但母亲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母亲那天的身影至今印在我的脑海，母亲无怨无悔甘愿吃糠咽菜的点滴音容，烙在我思亲感恩的心中。　　如今回想，不是母亲不饿，是她舍不得吃槐花麦饭。因为那时黑面槐花麦饭和麸子皮、树皮相比已是*好的美餐了。父辈们的呵护恩泽四海，我们晚辈怎能在衣食无忧的年代淡忘那些情景啊！　　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准已经得到很大程度的改善提高，可在关中乡下槐花麦饭依然是人们喜爱的食物。许多城里人到“农家乐”品尝餐桌上的槐花麦饭，顿时赞不绝口，但却缺少了20世纪60年代初期乡下人对槐花的那份钟情、独爱。槐花只有我们那代人感触*深、感情*浓、感觉*香！　　现代农家人的生活水平不断地提高，当今，槐花无论怎么精心配料，估计做出的槐花麦饭也吃不出那个年代那独特的美味。　　哦，一轮圆月冉冉地从东方的地平线爬升，大地瞬间妖娆妩媚，寂静的村落听不到犬吠之声，大地一片静谧。　　我朝着月亮升起的地方继续走去，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低头冥冥深思。多少达官贵人，歌颂牡丹的雍容华贵，美其名日“国色天香”，绚丽多彩，富贵吉祥；多少文人骚客，讴歌赞美其他名花的绰约身姿。可那又怎及乡下五月的槐花呢？一日：可食之。二日：沁香飘田野。请问文人雅士，古今世间哪个植物能开出这般妩媚动人而又馥郁的花呢？　　自家院子虽然栽种着牡丹、玫瑰、月季、茉莉、橘子……它们拥簇开放，自有诱人的芬芳，但它们在我心中都不及槐花美丽，只缘它们毕竟形单影孤，难以燎原；只缘它们缺少庞大顽强的自然生命群体，形成不了豪迈恢宏的气势，征服不了山沟卯梁的浊流，预防不了水土流失。　　一棵棵槐树，能适应任何山沟河谷、沟坎渠边恶劣的自然环境，平而不娇，茁壮成长，根系发达，泼辣成材。乡下人爱戴槐花，它是盛开在人们心上的“圣洁花”，称得上世间*美的花朵。这不是乡下人偏袒，坦率而言，我与故乡人同感。　　站在田野，我感情奔放。　　多么想赋诗一首，用激情、用敞开的胸怀，把乡野槐树的美姿歌颂；多么想伸开双臂，把地球上的槐花树一起拥抱；多么想发明一种气囊，把五月的槐香浓缩囊中予以保存；多么想建一个民间收藏馆，把山川大地间的槐花标本一起珍藏；多么想……　　故乡的槐树，啊，你在灌木丛中，独领风骚，劣境成材；你在花海之中，含苞怒放，风姿灵秀；你在槐树林中，馨香四飘，亘古流芳！　　2012年5月21日作于故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