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邻居很美味

　　Chapter.01 板栗烧鸡先生　　晚上8点半，恒星工作室美术组的交流群里出现了一条消息。　　【原画-笑笑：@建模-大勤，精灵公主的原画上传到svn了，还是老路径，麻烦记得去看一下哦。】　　发完这条消息，闻笑然从抽屉里拿出一套运动服进了卫生间。再出来时，精心烫卷的黑发被她扎成一个精神的短马尾，衬出白皙脸庞上秀丽的五官轮廓。上白下黑的运动套装看起来普通，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她腰细腿长的身形线条。　　端着咖啡杯路过的丁巧问：“下班了？又要跑步回家？”　　“我*近胖了点，”闻笑然说，“趁着夏天还没到，得赶紧锻炼。”　　丁巧退远两步，色眯眯地评价道：“看不出来啊，腰还是那么细，胸还是那么平。”　　闻笑然：“……”　　E罩杯了不起哦！　　丁巧是恒星工作室的前端程序员，而闻笑然是人物原画。当初新人培训时她俩就分在一组做demo，培训结束后又恰好进了同一个工作室，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好闺蜜。然而这位闺蜜哪里都好，就是老仗着前凸后翘嘲笑闻笑然。　　闻笑然贼兮兮地露出两颗小虎牙问：“丁巧，还不下班呀？”　　她一露出这个表情，绝对就是想到什么坏主意。丁巧连忙警惕地问：“干嘛？”　　闻笑然贴近她的脸，坏笑着问：“是不是又要加班写bug了呀？”说完不等对方扑过来，她就几步跑回到座位上，剩下丁巧一个人站在原地陷入狂暴。　　——如何在瞬间激怒一个程序员？　　——从他身边路过时说一句：“又在写bug啊？”　　丁巧的反应诚实地展现了这条网络段子的真实性。　　闻笑然恶作剧成功后心情大好，发现大勤在群里回复明天来看，便愉快地关了电脑。　　4月末的S市已经热了起来，只有晚风吹到脸上还有几分春天的凉意。　　闻笑然家就住在离公司五公里远的一个小区。房子是春节前买的二手房，上个月她才正式搬进去，一室一厅的小户型，住她一条单身狗刚好合适。　　半小时后，闻笑然刚进小区就接到一个电话。　　“宝宝呀，回家了没有啊？”这甜腻的称呼不用猜，就知道是闻笑然的妈妈叶晓菁，“哎哟怎么还没到？今天又加班啦？那你晚饭有没有好好吃啊？”　　“吃了，一碗……小馄饨，”闻笑然放慢脚步边喘边说，“在、在食堂吃的。”　　叶晓菁在电话里沉默几秒，压低声音问：“宝宝你在干嘛呢？”　　“啊？刚跑、跑完步呢，”闻笑然一愣，忽然反应过来，“哎呀，你想哪儿去啦！”　　“谁让你说话这么奇怪呀，”闹了个乌龙的叶晓菁理直气壮，“我还以为咱们宝宝终于交男朋友了，正高兴呢！”　　真交了男朋友这种时候就不会接电话了好吗？　　闻笑然在心里狠狠地吐了个槽。　　她今年才25岁，大学毕业后直接进入国内数一数二的游戏公司极科网络，至今快满三年了。每年春节回家都没有多带个人回去，免不了要被爸妈唠叨几句。　　“妈——”闻笑然拖长音调撒娇，“好好的干嘛呢？”　　谁知叶晓菁却不上当：“少来这套。我昨天还在跟你爸说呢，做游戏那么累，还不如回家找个朝九晚五的工作。在外面一个人受苦，哪有在家里舒服呀？”　　“也没有很苦啊，”闻笑然软软地说，“做自己喜欢的事，哪怕加班也很快乐的。”　　“行了行了，你三姨打电话来了，我先挂了哦。”叶晓菁说。　　闻笑然刚好进电梯：“好的，妈妈再见。”　　挂了电话，闻笑然从电梯的镜墙上看清了自己的脸。刚跑完步整张脸都红扑扑的，但依然能看出那是一张非常漂亮的脸，而且因为长了双杏眼的关系，看起来还比实际年龄要小一点。　　*近也不知道爸妈怎么了，不是催她结婚就是劝她回家，闻笑然实在搞不明白他们的想法。　　电梯在15楼停下，闻笑然一边拿出钥匙一边往里走。这层楼一共有8户人家，她家是左边端头的1508号房。　　推开门换好鞋，闻笑然就直接扑到了沙发上。刚才在电话里，说不苦是骗人的，但说快乐也是真的。她从小就爱画画、打游戏，世界上还有比游戏原画更适合她的工作吗？　　不会再有了。　　更何况在游戏公司里，美术已经相对算加班不多的职位了。就拿丁巧来说，每天能在10点下班，都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可在二线城市做公务员的父母却不能理解这一点，他们习惯了按时上下班，不懂女儿为什么要跑到大城市里吃苦。　　他们这工作虽然辛苦，但和同龄人相比，也算是一个高薪行业了。否则闻笑然也不敢在25岁的时候，就在寸土寸金的软件园附近贷款买下一套房子。　　——虽然首付是父母出的。　　一想到这里，闻笑然又觉得妈妈刚才只是随便念叨几句。毕竟房子都买了，就是家里支持她落地生根的意思，哪里还有再回去的道理。被催婚的惆怅顿时消失无踪，她利落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进卫生间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闻笑然把头发吹得半干，然后就坐在餐桌前，开始在素描本上涂涂画画。精灵公主的原画已经交上去了，明天开始她得设计一个女巫NPC。　　女巫代表着邪恶，用色应该以紫、黑为主。　　女巫通常会有一个咕噜咕噜冒泡的药罐，里面煮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鸡肉。　　……鸡肉？　　怎么突然想到鸡肉了？　　不过确实是鸡肉，而且她灵敏的嗅觉已经分辨出来了，是板栗烧鸡。　　晚餐只装了一碗小馄饨的胃，在经过大量运动的消耗后，已经有点饿了。闻笑然吞了口口水，把目光投向了罪恶的来源。　　厨房的窗户没关，香味是从那里飘进来的。　　闻笑然家的格局是开放式厨房，可偏偏她家的厨房，和邻居家的厨房只有一墙之隔。　　刚搬进来时，闻笑然曾经拿着小礼物去拜访同层的住户，当时唯独1507这家里没人。眼看住进来一个月了，她连隔壁邻居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闻笑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12点了。　　她在“几点做饭是人家的自由”和“深夜做饭算扰民吗？”两种思路里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去协商一下。　　如果对方愿意纠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愿意也是人之常情，大不了今后躲进卧室里。抱着这样的想法，闻笑然找出上次剩下的礼物，按下了邻居家的门铃。门铃响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听到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门那边是个男人的声音：“哪位？”　　隔着大门的声音，听上去情绪不高。　　闻笑然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硬着头皮，冲着猫眼笑了笑：“你好，我是1508的住户。”　　话刚说出口，她不禁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这都大半夜了，她一个人来拜访邻居，万一里面住了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可怎么办！　　正想临阵逃脱之时，门把手发出了咔哒一响。　　从门缝打开的那一刻起，闻笑然悬着的心就放松了下来。　　不是彪形大汉。　　不仅如此，竟然还长得挺好看的？　　年轻男人身材高大，穿着一件宽松的家居T恤，下身黑色的长裤也是宽松款的。　　可闻笑然是谁？她可是专业的美术，凭借20年画画经验，她一眼就能看出，这个男人的肌肉练得非常好，是东方女性*爱的干净清晰的肌肉线条。　　她再抬头往上看去。　　皮肤很好，鼻梁也挺，眼睛是一双桃花眼。　　完全是可以用来当原画参考的英俊长相。　　男人蹙眉问：“有事？”　　声音也挺好听的，虽然语气冷淡，但音色低沉，是非常性感的嗓音。　　他可以给游戏角色配音啊，闻笑然的思维飘得老远。　　见她不说话，男人抬手在防盗门上叩了两下，重复道：“有事？”　　“你好，我是新搬来的邻居，”闻笑然回过神来，连忙笑着递上礼物，“今天过来打声招呼。”　　她手上捧着从国外旅游带回来的工艺品。男人看了一眼却没接，反而问道：“这个点来打招呼？”　　时间确实不合适，闻笑然尴尬地干笑两声，装出不经意的样子说：“你这么晚了，在做什么好吃的啊？”　　她本来想先寒暄几句再提出“请不要半夜做饭”的请求，谁知话刚说到一半，她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一声。闻笑然的脸刷一下红了，这可真是太丢人了。　　头顶传来男人的轻笑声：“馋着你了？”　　闻笑然不知道该不该承认，*后还是胡乱地点了下头。　　“想吃吗？”男人又问。　　什么意思？闻笑然猛的抬头，心想不会吧？难道……　　男人笑了笑，说：“那继续想吧。”　　闻笑然：“？？？”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睡觉了，”男人边说边慢慢地关门，“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闻笑然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充分体会到什么叫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亏她还自作多情以为人家要请她吃东西！　　闻笑然转身落荒而逃，一把关上自家的房门，愤怒才从心底迟钝地升了起来。　　什么人啊！垃圾邻居！　　垃圾邻居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闻笑然当晚是气鼓鼓地睡着的。　　更令她气愤的是，她居然真的整晚都在做梦。梦里1507那个男人，端着一盘板栗烧鸡不停地在她面前晃悠，馋得她满地打滚都不肯让她吃一口。　　闹钟响起的时候，闻笑然几乎是噌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她抽了抽鼻子，感觉还能闻到满屋的香味。　　到公司等电梯时，闻笑然刚好遇见丁巧，便疯狂向她倒起了苦水。谁知在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这个万恶的闺蜜居然在电梯口笑得丧心病狂。　　“你还笑！”闻笑然气得想跟她绝交。　　丁巧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这人是故意的吧？我的天，怎么这么好玩儿。”　　“好玩儿？”闻笑然睁大眼睛委屈地说，“我尴尬死了好吗？”　　“你们可是邻居呢，平时难免会打照面，今后尴尬的时候多了去了。”丁巧擦了擦眼泪，和闻笑然一起挤进了电梯里。　　刚坐到座位上，闻笑然对面的齐莎莎就把脑袋凑了过来：“笑笑，精灵公主的原画你改完了吧？”她是恒星工作室的文案策划，除了负责编写游戏剧情以外，也负责给美术部门提供文档需求。　　“昨天许大师通过了，大勤今天就开始做模型。”闻笑然说。　　游戏公司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同事之间大多不会直呼其名。就像闻笑然被亲切地叫做笑笑一样，恒星工作室的主美许文昊，因为年纪较大实力也强，所以也被大家尊称为许大师。　　齐莎莎一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又是大勤啊？”　　闻笑然点了下头：“刚好轮到他了呗，没办法。”　　恒星工作室里美术不少，负责建模的也有三位。而其中*不受欢迎的，非大勤莫属。原因无他，纯粹是这个人跟他的名字完全相反——太懒了。哪怕再呕心沥血创造出来的原画，只要落到他手里，没有哪次不是被敷衍了事的。　　“这种人凭什么还能留在组里。”齐莎莎小声嘀咕了一句。　　闲聊过后，闻笑然打开一个视频网站，随便找了部纪录片当背景音，接着就拿起画笔，开始在手绘板上设计新的角色。上午的工作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屏幕上的女巫总算有了雏形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闻笑然取下耳机，回头看到了大勤。　　大勤阴沉着脸不悦地说：“你怎么回事啊？说过多少次了，设计原画的时候要考虑到建模，搞那么复杂引擎不支持。”　　类似的口吻，闻笑然不是**次听见。　　原画设计越华丽，3D模型的精度相应就会越高，而精度高则意味着建模需要为此做出更多的面数和贴图。　　刚进公司时，闻笑然确实犯过类似的错误，只顾着画得好看，不懂得配合模型设计。但转眼几年过去，她早在设计之初就会留意这些问题了。　　“哪部分没法做？”闻笑然调出精灵公主的原画稿问。　　大勤将手指戳到屏幕上说：“脸和服饰都设计得太精细。咱们建模大多数的面数，都得用在人体上，这个你总归懂吧？”接着不等她答话，又继续说道，“那你把服饰也画这么复杂做什么？一个整体输出的模型总面数是有限的，剩下的只能做面片，但做出来绝对还原不了细节。你这个得重新改一下。”　　他话说得轻巧，闻笑然却皱起了眉头。　　从原画到建模的步骤，无非就是将原画上的各部分拆分制做成模型，然后再根据原画画出贴图，使用引擎工具附着到已经建好的角色模型上。　　图上的细节多了，需要的模型面数也就越多。可闻笑然自己对建模也有大致的了解，她粗略一算就知道大勤肯定夸张了。　　“应该不至于做不了。”闻笑然反驳道，“类似的NPC之前也做过，当时是没什么问题的。”　　大勤摇头否定：“我反正就跟你说，要做也行，但精度肯定得降低，到时候你别嫌建模没还原原画。你要是不能接受……”他看了眼闻笑然的脸色，终于说出了真实目的，“上次不是做过一个什么精灵吗？把她的服饰直接拿来用呗，不都差不多？”　　为了尽量缩减游戏客户端的大小，美术资源复用是常有的事。*简单的例子，一棵同样的树，可以在诸多场景里重复出现许多次。　　但上次做的那个精灵NPC，身份是精灵王族的侍女，她的服饰虽然也是由薄纱和绿叶为主要构成元素，可让一个精灵公主穿着和侍女相同的衣服，怎么想都是不伦不类。　　闻笑然当然不愿意：“许大师好像开会去了，要不我们等他回来先看看吧？”　　大勤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走了。　　中午外出吃饭时，闻笑然跟丁巧还有齐莎莎提起了这件事。　　齐莎莎边刷着手机边说：“我都听见了，他摆明就是想偷懒啊。”　　“居然说引擎不支持？”丁巧一听不乐意了，“这引擎可是咱们程序老大做的，这话他敢当着程序组的面说吗？我们能把分分钟他教训到内存溢出。”　　话虽这么说，可在场三人都知道，大勤是组里的老员工了，就凭他们几个入职三年的小年轻，不能把话说得这么直接。　　闻笑然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齐莎莎安慰她说：“算啦，下午看许大师怎么说吧。哎，这家店*近好像挺火的，要不要去试试看？”　　她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显示着一家叫季悦荟食的西餐厅，离得不远，步行就能到。　　十分钟后，闻笑然坐在装修得文艺风十足的西餐厅里，萌生了换一家店的想法。　　她悄悄向两位同伴招了招手，小声说：“我们换家店吧？旁边那桌的男的是我邻居。”　　丁巧一听，连忙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兴奋地说：“挺帅的啊，是板栗烧鸡？”　　闻笑然痛苦地点了点头，她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巧，会在公司附近遇到这个让她做了一晚上恶梦的男人。　　一头雾水的齐莎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傻乎乎地问：“你邻居竟然叫板栗烧鸡？”她这句话没有控制音量。话音未落，闻笑然就听到旁边传来了喝水被呛到的声音。　　英俊的男人被呛得眼尾发红，看上去像被人欺负了一样。他用纸巾擦了下嘴，然后抬起眼皮，轻轻地往这边扫了一眼。　　闻笑然刚迈进餐厅大门时，“板栗烧鸡”就认出她了。　　……不对，是祝良就认出她了。　　祝良被前公司的同事陈立缠了几天，非要约他出来吃顿饭再谈谈合作的事，几次推辞不掉之后，他就由着对方定了时间和地点，然后随便地前来赴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