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眼

终于，时间到了。人家叫玛丽和她的翻页师了。我以为会膝盖发抖，以牙齿的咯咯作响来打拍子。可是相反，一种星际般的安宁进入我的心，似乎时间的平静流动完全占据了我。
表演大厅里，我看到爸爸和哈依沙姆、吕基吕克坐在一起，而达克;瓦多尔坐在玛丽的父母中间。评判委员会被安排在我们右边，稍稍靠后一点。
玛丽神态飘逸，她睁大着眼睛，仿佛入迷了。
观众渐渐安静，平静得像水面。一个清空的时刻。玛丽把琴弓停在琴弦上方几厘米处。我屏住呼吸。我朝爸爸和凸出在座位外面的哈依沙姆瞥了一眼。我看见他以一个不易察觉的动作向我举了举手；在这个对我做的小动作里有着两颗心之间不可捉摸的交流。在琴弓压紧琴弦以前的几秒钟时间里，一切都剧烈碰撞着回到记忆里。玛丽孤零零地在村路上走。玛丽在梦幻列车里。爱情苹果。玛丽带着心中的忧愁跌倒在地。玛丽的眼睛。玛丽默数的脚步。
激烈的、空灵的、清晰的音乐在人们头上升起，在大厅里飞翔。我不时地翻页，面露着喜色。尽管我缺乏观念，我也知道今天玛丽在以特殊的方式演奏，仿佛危险地在空虚边沿侧滑飞行。我们一起，在今年，跨越了空虚和黑暗。有时，琴弓放慢，似乎音乐在爬坡，直爬得气喘吁吁；突然间，瀑布似的音符翻到了山口的另一面，转为狂怒的飞驰。
我的心猛烈跳动起来，因为我知道，一颗*微小的沙粒也足够使玛丽摔跤。我从侧面看着她，她的脸有点发光，头发四向飘舞。
然后，她用琴弓猛击三下。一切重归肃静。迷宫出口的太阳，很轻慢，很温柔。玛丽把琴弓举起，绵延柔婉的乐音还在我们周围盘旋。我感觉，音乐的*后几个回音在跟童年的回音一起消逝，同时激起掌声的惊雷。
当我们在一个小厅里等待结果的时候，吕基·吕克对我们说，玛丽使他想起贝尔纳;希诺尔在*后一次环法自行车赛时，从洛塔雷山口冲下来那么快，始终像悬空坠下似的。我脑子里当然没有这些图像，但我明白他的意思。玛丽跟我们在一起，精疲力竭。大概吕基;吕克的药物效力过去了。
她对我说：“你干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