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美学与后实践美学:中国第三次美学论争论文集

　　《实践美学与后实践美学：中国第三次美学论争论文集（套装上下册）》：　　要真正理解一种学术观点，必须首先察明其思想根源。然而刘晓波对李泽厚的批判，从一开始便陷入了错误的判断。他认为：“黑格尔用‘理念，解释一切，李泽厚用’积淀‘解释一切，二者的差别只是名词的不同而已。……李泽厚虽然专门研究过康德，但是康德对人类自负的批判，在李泽厚那里似乎没有留下一丝印痕，他仍然想成为黑格尔式的哲学家。”①而笔者的结论则与此刚好相反，在我看来，李泽厚对康德的继承绝不限于对“批判哲学”的忠实阐释，而在于他首先是以一种批判的态度对康德哲学进行了“选择的批判”。关于这一点，从《批判哲学的批判——康德述评》-书的书名和内容，乃至李泽厚的全部思想中，都可以得出明确的答案。　　康德的哲学亦可称为“先验哲学”，即通过批判性的研究来确定人类主体先验能力的条件和范围：在认识，有所谓先验的“时空框架”和“知性范畴”；在实践，有所谓先验的“道德律令”和“自我立法”；在审美，有所谓先验的“共通感”和“无目的的合目的性”……在我国当时的情况下，这种唯心主义的先验论早已被批倒，然而李泽厚却在这里发现了可供改造和利用的思想材料。在他看来，尽管康德的先验论在总体上是不可取的，但他却在唯心论和二元论的基础上强调了人类主体自身能力的独立性和稳定性，而这一切则恰恰是我们学术界长期以来极端忽视的内容，也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中所强调不够的。于是，他便试图运用马克思的“实践论”来改造和利用康德的“先验论”，即将人类主体自身能力的界限和范围放在社会实践的历史长河中加以考察，既承认这些能力自身的独立性和稳定性，又看到这种独立和稳定的主体能力本身就是社会实践的历史成果，从而为先验的能力找到了经验的基础，使其再也不是僵死的框架和永恒的范畴，而成为不断丰富、不断完善的“文化一心理结构”了。这种将结构主义与建构主义联系起来的做法，也许曾受到皮亚杰“发生认识论”的影响和启发，但是李泽厚的“文化一心理结构”已经远远超出了认识论的范围，综合了康德关于认识、实践、审美三方面的内容，从而上升到整个文化意识的高度。也许有人会指出，李泽厚的“文化一心理结构”与容格的“集体无意识”有着某种血缘关系，然而容格的心理学有着一种超越时代的神秘感，而李泽厚的“积淀说”所强调的恰恰是一种历史和时代的实践成果。尽管我们不敢妄言李泽厚从未受到过皮亚杰和荣格的影响，但对李泽厚影响*大的不是他们，而是马克思和康德。一言以蔽之：只有用马克思的“实践论”来改造康德的“先验论”，才可能产生李泽厚的“积淀说”。　　“积淀说”的提出，在当时国内的学术界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在此之前，机械的反映论和庸俗的社会学长期阻碍着人文科学的发展，前者企图将一切精神现象统统纳入认识论的范畴来加以研究，并在一种“镜子”或“白板”的形式下取消人类主体自身所具有的独立性和能动性；后者则要在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以及整个意识形态的种种现象之间找到直接的因果联系，从而将二者之间决定与被决定的关系简单化、庸俗化。这种机械反映论和庸俗社会学的直接后果，就是大大阻碍了对于人类精神现象和社会文化现象自身规律的探讨和研究：谁要是重视前者的存在，就会被扣上“主观唯心主义”的大帽子；谁要是强调后者的意义，就会被视为“历史唯心主义”的鼓吹者。所以，要使中国的人文科学有新的起色，就必须首先冲破这双重障碍，而“积淀说”的出现，强调了对主体心理和文化因素的研究，对克服机械反映论和庸俗社会学的不良倾向起到一定的作用；由于李泽厚强调将这种主观心理和文化因素放在人类实践的历史长河中加以考察，避免了导致主观唯心论和历史唯心论的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