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霜的时光: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二〇一六年度文学创作大赛优秀作品集(全2册)

　　《飞霜的时光（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2016年度文学创作大赛优秀作品集 套装上下册）》：　　自我有记忆起就常听见母亲喊：“幺儿，别跑远了。跑远了，小心山鬼把你捉去。”听得多了，自然就会对山鬼产生害怕的心理。因此，我行走的圈子也只敢限于母亲的视线范围之内，屋对面的神山便只能敬而远之。传说山鬼是对面那座神山的女神，看上了上山的人就会把他抓去，很多人都曾在山上离奇失踪。老人都说是被山鬼抓去了。至于为什么抓他们，我也不敢去问，怕山鬼听到把我也抓去咯。　　咖婆从城里给我带来了一本破旧残损的《山海经》。我高兴极了，捧着它像找到了丢失已久的宝贝一般不忍释手。咖婆是不识字的，去赶集时刚好碰到书摊打折，看着这本书图案有趣就买了回来。在我们那，喊外婆都喊咖婆，或者阿婆，是当地口语化的喊法。　　“咖婆，我忒喜欢这本书。”我抱着咖婆的手臂，撒娇道。　　“喜欢就好，也不枉费了我一天的菜钱。”咖婆笑着抚摸我的背，满意地回道。　　“咖婆*疼我哩。”我喜欢咖婆身上的味道，浅浅的米汤味夹杂着淡淡的青草气息，温暖而绵密。　　《山海经》里那些神秘的神兽、神奇的山峰、奇形怪状的神祗，都令我惊叹不已！我甚至觉得大荒山就是对面那座神秘的山头。鱼头人身、九只尾巴的狐狸、虎身人头，都是山鬼的样子，多奇妙的想象啊！　　我常在山脚下聆听风穿过竹林的“唰唰”声，幻想着大鹏带我一起遨游天际，期待着九尾妖狐在我面前炫耀自己的尾巴。从山上下来的樵夫，我往往以为是山神的幻象，从不敢怠慢，于是只偷偷地从门缝里觑上一眼。母亲被我的憨态惹得哭笑不得，常打趣我，硬扯着我往外跟人打招呼。　　“阿云，砍柴去了呀！”母亲微笑地喊道。　　“恩，卯时就上山了，想赶着太阳没出来之前回家。阿嫂，我阿叔侬。”乡人放下肩上挑的一担西瓜，从中挑选了一个*大的递给母亲。　　母亲赶忙把西瓜放回他原来的担子里，笑嘻嘻地回道：“你阿叔去镇上赶集了。西瓜你还是拿去集市卖吧，给家里的老人小孩买点肉吃。我阿妹呢？”　　“也去赶集了，菜地里的白菜都卷芯了，得拿去卖，换点口粮回来。”　　“你阿叔也是去集上卖草药，想换点油盐回来。”　　“阿叔可真有本事，上次我家大爷的腿病抹了一下阿叔带来的药就好得差不多了。”　　“他一个赤脚医生，怎比得上去大医院。你就别碍着面子夸他了。大爷病好点没？”　　“多亏了阿叔的药酒，还送了几副中药，大爷现在已经好了。”　　“那就好，你阿叔还一直唠叨着过几天要去你家看看大爷。”　　“阿叔是真的好啊！本来家里还愁着凑不齐医院费，现在大医院花费都不低。孩子们都需要钱用，也着实是急坏了我喽。”　　“你阿叔就这点本事。你有空也去山神庙拜一拜。”　　“恩，你阿妹说晚上翻一下日历，找个吉时去山上拜山神。”　　“巫师找好了吗？跳神时他可是特别重要的引神者，可得挑仔细了。”　　乡人突然陷入沉默之中，过了一会担忧道：“村上唯一的巫师跟我大爷有段嫌隙，怕是不肯。”　　巫师是凤凰寨里接送山鬼的祭祀者，据说他可以通过跳神的方式和神明交流。通常在举行傩礼时，巫师需要戴上巫傩的面具，带着一群穿着鲜艳的祭祀人员按程序去跳舞，以取悦山鬼，增加山鬼降临的机会。若能成功接引山神，便可幸运地得到一次向山鬼许愿的机会。山鬼往往会帮助许愿者驱鬼逐疫等，解决人类的困难。祭祀的接送过程都是十分重要的，寨里有一套传了几千年的复杂程序，弄错了一个步骤都会惹恼山鬼，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山鬼往往会借用凡人的身体，降临在巫师身上，从而达到与人交流的目的。巫师通常是由负责管理祖庙的祖师算八字而定。全村15岁的孩子都会被拉到祖庙里被祖师挑选，一旦被挑选上，就会一直被安排在现任的巫师身边学习，直至有能力担当巫师之责便可出山。每个村寨里都有专属的巫师，负责村寨所有的祭祀活动，而巫师往往在村里都有很崇高的地位，是受乡民敬重和害怕的。　　“怎么了？我怎么不晓得。”母亲惊讶地凝视着乡人的脸色，试图从他的脸上寻找答案。　　“这……”乡人为难道。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没有，阿嫂，那都是陈年烂谷子的旧事，我不晓得从何说起。”乡人难为情地说道。　　“不好说就别说了，去隔壁寨子找龙巫师就好。我阿妈跟他很熟，稍后我问问她，看她能不能做个介绍人。”　　“哎呀！我都忘了阿婆没嫁过来之前是龙寨的神女了。有她帮忙，肯定没问题。多谢阿嫂的帮助。”　　“先别着急谢，事成不成还得看我阿妈的意愿。你也知道，她之前为嫁给我阿爸抛弃了神女之职偷偷地跑出寨子，硬是把神庙里的老头子们气得半死。虽说*近几年，我阿妈跟那边寨子的巫师时有来往，但帮不帮得上还得另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