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铃的魔力第五部 墨者的警示

　　干已很清楚，纥衡并没有昏死过去，只是发了或者可能要发轻度的心脏病，为了不让他真的死去，干已停止了一切折磨他的手段，让他得以舒舒坦坦、有条不紊地恢复。　　干已转向纥平，自然而然地露出怜悯的模样。　　纥平一看见干已这副模样感到既厌恶又痛苦，他马上闭上了眼睛，就和他看见纥衡被折磨得面目全非时一样。　　“*近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干已感慨着，“内心坚强，但身躯脆弱的人到底能承受多少次心脏病发作？所以，我很后悔没记录下纥衡这几年来发作的次数。也许你有记录……你有吗，纥平教授？”纥平缓缓睁开眼睛，内心已麻木到目光毫无意味地望着对面这张丑陋的脸，脑海里冒出的答案是：怎么可能有！然而，他感到害怕的不是他的答案，而是这个问题。出现了变化！虽然不知是好是坏，但他可以肯定此人绝对不会给他带来好的变化。莫名的恐惧引发了身躯的反应——颤抖。　　“你冷吗？”干已脸上的笑容亳不掩饰内心正酝酿着一个可怕的念头，“要不要我给你一床被子？”纥平不想回应，却必须得回应，因为他深知不回应的后果非常可怕，于是他摇了摇头。如果冰冷可以带走他的意识该多好！如果心脏病发作可以带走纥衡的生命该多好！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悲苦的笑容。他希望这世上呼吁坚强面对困苦的人能理解他的懦弱和妥协，因为这世上的确存在无法抗争的困苦。他是一个多么不幸的人啊！“我知道，你那充满智慧的大脑正在繁忙地工作。”干已说，“非常遗憾，纥平教授，世炎说你是巫术族的骄傲，但我已经没有耐心无偿为巫术族保存这个骄傲。你的*后期限到了……我给你十分钟让你那聪明的脑袋瓜思考一下：什么是值得珍惜的？例如生命，例如你爱的人的生命。希望我回来时你已经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他走近纥平，右手拍了拍那骄傲的肩膀，就好像是一个善意的鼓励。　　纥平直愣愣地望着幽灵的身影离开了这个潮湿、污浊、恶臭的地狱。可以想象，这个披着人皮的幽灵正露出得意扬扬的笑容，因为他通过蹂躏猎物而得到了快感。　　不过，现在可不是纥平想象或是仇恨的时刻，他甚至不能幻想有朝一日会出现报仇雪恨的情景。十分钟！他必须用这非常宝贵、非常短暂的时间来思考出一个“明智的选择”。如果他是个毫无情感和理智的生物，必然无需任何思考就能做出“明智的选择”——凭唯一的直觉。此刻是不是在内心深处强烈地憎恨自己竟然是人类这种高等生物呢？绝对是！纥平甚至想自我了断，这个念头已经出现太多次了。阻碍他这个念头成为一个行动的原因不是他的理智，而是情感。他悲痛的目光投向维系他情感的人。纥衡的神情和目光足以让纥平的理智彻底崩溃，完全被情感所征服。　　“你觉得怎么样？”纥平关心地问。　　“我觉得我快死了！”纥衡的语气非常肯定。　　自从被关进幽灵族的监狱里以来，纥衡几乎天天用肯定的语气表明自己快要死了：虽然显而易见这只是一种懦弱的心理，但纥平只能十分无奈地愤怒以及十分溺爱地妥协。　　“你不会死的……”纥平安慰道。　　“不，大哥，这次是绝对要死了！”纥衡神色恐慌。他动作敏捷地靠近纥平，双手用力地抓着兄长的手臂，完全不像一个刚刚才心脏病发作的人，“干已这次是认真的，你没听到他说他没耐心了吗？连世炎也不会保我们了，十分钟后我们就死定了！大哥！”纥平除了外表的忧伤，还带着一种绝望的心情拍了拍弟弟的手背，说：“被关进来的**天我就已经意识到我们不会有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不是吗？纥衡，活着只会多受折磨而已……”纥衡露出了怨恨的目光。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那如烈火般燃烧的目光显得如此夺人心魄。这目光让纥平感到如利刃插心般的剧痛。　　纥衡松开了抓着兄长手臂的双手，低垂着头，阴沉得可怕的声音在地狱里响起：“这一次轮到我了，是吗？先是父亲、母亲，然后是你的妻子，现在终于轮到我了。你说错了，不，你是故意这么说的，以为可以欺骗我——不是‘我们’，而我从**天开始就已经意识到不会有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因为他们指望着你给他们更多的信息；而你绝对不会全部告诉他们，因为这样你才能活得更久。　　我想，即使他们抓住了你的儿子，在你的面前折磨他，你依然会不为所动的。”随着这段话结束，纥衡向兄长投去鄙视的目光。　　纥平没有发现纥衡的目光，因为他的眼睛望着的是一只驻足在牢门前的尖嘴，尖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当纥衡说完，纥平发现这些语言改头换面般成了一个个钻心咒，深入他的内心迅猛地攻击，连绵不断的疼痛感丝毫没有减弱或停止的迹象，反而是心脏慢慢麻木地接受了。他沉默不语，连自己也不明白是自己在享受疼痛还是被眼前的鼠类吸引住了，直到尖嘴突然移动了……其实，每天24个小时纥平都在思考同一个选择题，看似他每天都在要求的时间里给出了选择，实际上是他放弃了选择。他的内心被选择题煎熬着，痛苦的程度丝毫不比现在遭受“钻心咒”的攻击轻。突然有一天，他渴望上帝能够帮他做出选择，漫长的等待后，上帝回应了他的渴望——一只尖嘴的未来。　　就在尖嘴迅速地叼走碗里的一块面包后，纥平听到了预见它的未来的声音：“哦，它终于偷到食物了，它的孩子终于不用饿肚子了！明天它仍然能像今天一样偷到一块面包。不过，遗憾的是，后天它就被人类打死了，而它那幼小的孩子会被活活饿死。”声音停止之后，纥平似乎看见了一只被棍子连续击打之后流出鲜血的尖嘴流露出的哀伤的目光。　　这似乎就是纥平的未来！他不由得颤抖了，不是因为害怕他要结束生命，而是因为他爱的人也要跟着他一起结束生命。　　这时，纥衡鄙视的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慌的目光。　　“干已就要来了！大哥，你真的要我死吗？”他恐惧地问。　　“不，你不会死！”纥平的内心如暴风袭击的大海般翻腾。这样的决定因泯灭良知而痛苦不堪，不过，重创后必有新面貌、新出路，也就有了些许欣慰感。　　虽是简短的一句话，但纥衡知道兄长做了一个重大的“好决定”。　　他的内心十分愉悦，**次面带笑容迎接幽灵的出现。　　“怎么样？想好了吗？”干已盯着纥平。　　“是的，是的，干已族长，已经想好了，已经决定了！”纥衡迫不及待地说。　　干已略显惊讶地望向纥衡，欣喜之色在他绿色的眼睛里延展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