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寨长歌

南漳古山寨考辨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对南漳古山寨进行了统计。《湖北日报》记者刘长松、孔祥福在其2010年2月2日的文章中说，南漳古山寨号称有1000多座，有名有姓的有500座以上，其中385座保存完好并进入保护名录。在此之前，全国虽有十多个省市也有发现古山寨或古山寨群的报道，但像南漳这样数量众多、规模宏大、分布密集、品相完好的实属罕见，非其他地方能比。散落在南漳崇山峻岭中林林总总的古山寨到底建于何时？何人所为？干什么用？这些谜团一直为研究者所叩问，也吸引了不少古山寨爱好者的目光。本文基于田野调查，查阅相关资料，结合地望辨析，从文献、碑刻、古今地貌等多种角度，从东巩古山寨切题，追根溯源，试图回答以上几个问题，求教于方家。南漳古山寨建于何时南漳古山寨分布面广，时空交错，修建时间不能一概而论。即便是同一座山寨，也非某一朝代所为。山寨周长、面积大小不等，建筑风格、制式各有所取。山寨总目中还包括了很多洞寨、关堡，可谓气象万千。文化学者余秋雨对我国历史遗迹有一段精辟论述：中国的许多文化遗迹常常带有历史的层累性。别国的遗迹一般修建于一时，兴盛于一时，以后就以纯粹遗迹的方式保存着，让人瞻仰。中国的长城就不是如此，总是代代修建，代代拓伸。中国历史太长，战乱太多，苦难太深，没有哪一种纯粹的遗迹能够长久保存，除非躲在地下，躲在坟里，躲在不为常人注意的秘处。因此，大凡至今轰传的历史胜迹，总是具有生生不息、吐纳百代的独特秉赋。中国的长城是这样，中国的古山寨乃至南漳的古山寨也是这样，同属层累性历史文化遗迹。我们今天看到的八达岭长城是1957年至1960年间复修的，它是在明长城乃至年代更远的燕长城的基础上修建的。同样，我们今天看到的南漳古山寨大多为明清复修或在原有基础上扩建的，真正的始建年代也是相当久远的。目前有秦汉说和明清说等。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始于史前，成型于楚汉，盛于明清”的说法，因为这样就符合与长城同出一脉的观点。民间就有这样的说法：朝廷修长城，民间修山寨。目前，我们尚无法对山寨的始建年代下一个准确的结论，但我们可以剖析一些古山寨案例来管中窥豹。以东巩的廖家寨为例，在同一个山脊上建有老寨和新寨。老寨的年头肯定早一些，后来氏族和村庄人口增加了，老寨容纳不了了，就扩建了新寨。南漳山寨这样的例子很多，有的干脆名字就叫新寨，说明是在原来基础上扩建的。南漳古山寨经过了漫长历史的演变，才形成今天的样子。具体是何年何月所建，一下子是说不清的。我们不妨根据手头掌握的材料，把几个典型时段的资料做一下梳理，弄清发展脉络，这是可行的。1. 赤眉黄巾时期（17年）2009年12月，我们登上东巩镇苍坪村的隆兴寨（地处漳河与茅坪河交汇处，当地人叫雷公寨，民国版《南漳县志》曰龙兴寨），该寨南北纵向一千米余，寨门、寨墙已严重风化坍塌，只有蜿蜒在山梁上的寨墙遗迹仍展现出它昔日的风采。在寨内北端，发现一块立于“皇清道光四年四月初四”的石碑，碑面经百余年风雨剥蚀而字迹模糊，部分文字勉强可分辨，寨名“隆兴寨”。碑文记载：尝思世治宜图远大之举，世乱而谋身家之计……□有黄巾赤眉□□兴，继起者种种而一□……这段文字，大意是说：经常思考治理乱世要从长远考虑，谋百姓身家性命平安之计，过去曾有赤眉黄巾在这里兴风作浪，形形色色的继起者常来袭扰，我们为此扩修这个山寨。从时间上看，这是目前所发现的民间碑刻对南漳山寨早的记载，上溯至西汉末年。这一碑刻的发现对于解开南漳古山寨乃至周边古山寨之谜有很大的帮助。2. 秦丰称王时期（26年）东汉更始元年（23年）襄阳人秦丰起兵占领黎丘（今襄阳鹿门山以南），自称楚黎王，拥兵万人，先后占领了宜城、临沮、中庐（今南漳境内）、襄阳等12县。建武五年（29年），秦丰被光武帝的大将打败。在同治版《南漳县志·记事卷二·齐》的篇目下记载：汉明帝建武二年（26年）庚申三月，诏雍州遇寇之家悉停，今年税调与其虏交通，不问往罪。（《齐书·帝记》）南襄阳蛮秦远，出破临沮百方寨，杀略百余人（《南齐书·蛮传》）。这里的“蛮秦”指的就是秦丰。后一句话尤为重要，从前后句子的语言环境看，这一句话有两种解释。一种解释：秦丰攻下了临沮的一百多个山寨，杀了一百多个人。另一种解释：秦丰破了一个名叫“百方”的山寨，杀了一百多人。不管采用哪种解释，都说明了一点：公元26年前，南漳（临沮）就有山寨存在，而且山寨上还发生过异常残酷的战争。我们倾向于前一种解释，结合地望分析，黎丘在临沮东北，今襄阳东津镇。秦丰进攻临沮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过汉江经中庐（今南漳境内），越鄢水，穿薛坪，经两峪、马良坪；另一条沿汉水西岸经今宜城（宜城已为秦丰所占）至钟祥胡集，西折仙居、栗溪、马河、东巩、巡检，前一路线崇山峻岭，道路崎岖，大军南征，困难重重，自不可取，后一路线一马平川，只击要害，兵家当选。于是，今东巩、肖堰、巡检、远安洋坪、晓坪、当阳陈院等地的山寨就继钟祥前线山寨沦陷之后，其战略纵深暴露在秦军的千军万马面前，秦军一举攻下临沮百个山寨就是顺理成章了。记于同治版《南漳县志》“明帝建武二年”的这段文字，对于考证南漳古山寨的历史来说弥足珍贵！它是解开南漳古山寨之谜的钥匙，它将南漳古山寨的历史用官方文字锁定在公元26年之前，与隆兴寨上的碑文互为关联，是为源流，将南漳古山寨有据可考的历史定位在西汉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