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元伤寒著述版本研究(精)

许叔微《伤寒百证歌》 【成书】 许叔微（1080—1154）字知可，真州人。家世通医，幼失怙恃，遂刻意方书。建炎初真州大疫，活人无数。绍兴二年（1132）进士（曾敏行《独醒杂志》卷七），除临安府府学教授（《宋会要辑稿》选举二○之六），仕翰林学士。服官之暇，研究经论，每遇疑难必阐蕴发微，究源穷奥，以故奇症怪病皆能疗之（钱闻礼《类证普济本事方序》）。著作有《仲景脉法三十六图》《翼伤寒论》《普济本事方》等。 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十三著录《伤寒歌》为三卷，但今所存刻本皆为五卷，瞿镛《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卷十四谓“是书乃述张仲景之意而申言之，刻者遂误加‘张仲景注解’五字于书名，以致难通。知可有《类证普济本事方》著录《四库》，而此二书不载。朱国桢《涌幢小品》记知可所作诸书中有《拟伤寒歌》三卷凡百篇，当即是书，惟误五卷为三卷”云云。 国家图书馆及南京图书馆所藏早期刻本卷前有许叔微自序，惜缺损不完，部分文字无法辨认。台北“国家图书馆”藏影抄元刻本保留了全部文字，可据此考察是书刊刻缘起。《序》谓：“余幼嗜方书，于仲景《伤寒论》尤所耽好。始也读诵以思之，次也辨类以求之，广诹博访，如是者殆三十年。早夜研究，殆将成癖，于是撰《仲景伤寒脉法三十六图》、《翼仲景伤寒论》三卷、《辨类》五卷。岁在己酉，□骑践蹂，多所遗失。暇日因探绿帙中有歌阙百首，治法八十一篇，皆依遵仲景之法，用此治疗，十得八九，惧其殆烬，故缀缉成编，以备遗失。”又谓：“年运时驰，今逼桑榆之暮影，遂将前所录者，歌括百首，次为五卷，名之曰《伤寒百证歌》。复作《发微论》上下卷，《义论》二十二条，续次于末。余既以救苦为心，则是《歌》也乌得秘藏于密而不肯与众人共之！于是鸠工刻梓，以广其传云。时宝祐三年岁在乙卯八月己酉，翰林学士白沙许叔微知可序。” 己酉年即南宋建炎三年（1129），是时靖康之耻未平，江北惨遭虏骑践蹂。由此自序可知，《仲景伤寒脉法三十六图》《翼仲景伤寒论》《辨类》成书虽早，但南渡之后多所遗失。《伤寒百证歌》是南渡之后据帙中遗篇整理而成。《序》末所题“宝祐三年岁在乙卯”为1255年，是时许叔微已去世多年。元刻本年款虽不可据信，但应渊源有自。李致忠撰文推测此“乙卯”似为两个甲子之前的1135年，即绍兴五年。如是，则绍兴五年的本刻应是《伤寒百证歌》*早刻本，惜今已不存。 许叔微的伤寒著述中，《伤寒百证歌》*先成书，这也可以从许叔微之后完成的其他著作中得到印证。《伤寒发微论》与《伤寒九十论》中多次提及《伤寒百证歌》，如《伤寒发微论》卷下《论表里虚实》云“予于《表里虚实歌》中尝论其事矣”，卷首《论伤寒七十二证候》中“夜不得眠”“潮热不常”下小注“俱在歌中”。《伤寒九十论》《辨桂枝汤用芍药证（一）》中有“当参《百证歌》”，《伤寒表实证（七十八）》亦云“予于《表里虚实歌》中尝论之”。 【版本】 （一）宋刻《普济本事方》本 宋刻本《伤寒百证歌》今已不存。南宋宝祐癸丑（1253）刻本《普济本事方》卷九抄录有《伤寒百证歌》**证的内容。“辨少阴脉紧正”条下许叔微自记医案一则，略云：“有人患伤寒六七日，心烦错睡多吐，小便色白，自汗。予诊之，寸口尺中俱紧。”许氏断为寒中少阴之经，引仲景“病人脉紧而汗出者，亡阳也，属少阴，法当咽痛而复下利”条以为治疗原则。末云“予尝作《伤寒歌》百篇，其首篇曰《伤寒脉证总论篇**》，皆本仲景，今谩录于后”，下引今本《伤寒百证歌》**证。 南宋宝祐刻本《普济本事方》今藏日本宫内厅书陵部，影印收入《海外回归中医古籍善本集粹》。与现存元刻本相校，二者诗歌及小字注文大致相同。元刻本有少量误文、乙文，小字注文略有改易，如“长沙之脉妙难量”下，元刻本小注“仲景论伤寒诸证候自是一家”，宋刻本作“仲景脉法诊伤寒与杂病脉法异，故予尝撰《仲景三十六种脉法》”。“命绝天真当死矣”下小注“昼加病”后宋刻本有“沉细夜加病”。虽然内容不多，但保存了宋刻本的原始面貌，尤可珍视。 有关《伤寒百证歌》在宋代的刊印情况还有一则记载，（洪武）《苏州府志》卷三十五：“王可大，嘉泰中知武冈军，能以惠政苏疲氓，清静镇远，俗多信禨祥，而不喜医药，往往殒于非命，可大悯之，乃以成无己《伤寒名理论》药方说、许知可《伤寒歌》刻本以惠是邦，民赖以生，咸称誉之。”嘉泰是南宋宁宗皇帝的第二个年号，为1201—1204年，这是《伤寒百证歌》*早刻本的记载。 （二）元刻本 国家图书馆著录元刻本《新编张仲景注解伤寒百证歌》一部，今影印收入《中华再造善本》。日本静嘉堂文库亦藏有元刻本《张仲景注解伤寒百证歌》五卷，与国家图书馆藏本为同版。静嘉堂文库藏本版面稍有模糊断烂，为后印本。是书递藏有序，历代版本学家皆鉴定作元刻本。南京图书馆亦藏有元刻本一部，为顾文彬过云楼旧藏（见图4）。有学者认为，南京图书馆藏本字体为元代建刻本的通行体式，而国家图书馆藏本为明前期摹仿体。此观点可备一说。 《伤寒百证歌》（右）卷端对照图日本静嘉堂文库藏本卷末有乾隆十四年（1749）黄丕烈手跋，略云：“余于去冬收得许学士《普济本事方》宋刻残本，仅六卷，然出大价，盖以其书之希有也。吾友某为余言，许学士尚有伤寒书旧刻本在小读书堆，心甚艳之。春二月下旬，有书船友不识姓名者二人，持元刻《伤寒百证歌》《伤寒发微论》二书，又有别种医书二本，求售于余。彼因稔知余之出大价得前书，故以此来。一时议价未妥，仅得别种之一本，许书却还之。一月以来，时复思之不置，适书友亦非余不能售，故重复携来，岂书之恋余耶？抑余之恋书也？出番饼十七元得此，以别种副之，仍取其希有耳。是二书载《读书敏求记》，兹遵王图记宛然，装璜如旧，其为述古物无疑。后归吾郡惠氏，非但松崖先生有钤印，而余收得《百岁堂书目》有松崖注语可证。物之授受源流悉悉相合，岂不可宝？惟是钱、惠两家书目，于《发微论》皆云三卷，此却上下二卷，未知何以歧异。”云云。陆心源《仪顾堂续跋》卷九亦著录此书。卷中钤印有：“虞山钱曾遵王藏书”“惠栋之印”“惠震之书”“惠定宇手定本”“海阳孙氏藏书印”“新安孙从添庆增藏书”“上善堂书画珍藏”“至宝”“士礼居”“荛夫”“丕烈”“曾藏汪阆源家”“归安陆树声叔桐父印”“臣陆树声”。《伤寒百证歌》卷三末尾有墨笔题识“孙庆增藏本”、《伤寒发微论》卷下之末有墨笔题识“新安孙从添藏本”。故知是书先后为钱曾（1629—1701）、孙从添（1692—1767）、惠栋（1697—1758）、黄丕烈（1763—1826）、汪士钟（1786—？）、陆心源（1838—1894）所收藏，其递藏源流班班可知。 国家图书馆藏本卷前有许叔微《伤寒百证歌》序，部分文字缺损。次目录，次正文。目录首页题“新编张仲景注解伤寒百证歌目录／翰林学士许叔微知可述”，卷端题“张仲景注解伤寒百证歌卷之一／白沙许叔微知可述”。国图藏元刻本正文半叶八行，行十七字，注文小字双行约二十字，黑口，双黑鱼尾，四周双边与左右双边。是书每卷二十证，共一百证。小字注文中“素问云”“仲景云”“又曰”“孙用和云”“宋迪云”等皆有墨盖。卷中钤有“张”“君服私印”“顾千里经眼记”“铁琴铜剑楼”“瞿秉清印”“恬裕斋镜之氏珍藏”诸印记。《铁琴铜剑楼藏书目》所著录之元刻本即为此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