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小花城”原创儿童文学粉墙黛瓦,大屋人家

瘸婆一个上午都坐立不安。 我坐在灶屋里做寒假作业，麻豆也在。他的口袋里塞了满满一口袋奶糖，他吃一颗，就分一颗给我。他也要给瘸婆吃，瘸婆不要。 就这么干等了一上午，院子里终于响起了自行车的声音。瘸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我也跟过去。 妈妈听到动静，看了过来。她摇了摇头。我看向瘸婆。瘸婆的笑容一下子变干了，晾在脸上。 妈妈放好自行车过来，把我和麻豆赶了出去。 麻豆眼珠转了转，绕个圈去了窗子底下。我也跟了过去。 “瘸婆，戒指被爸爸买走了。” “什么？” “爸爸，他买走了。前一两年就买走了。” “哦！” “反正爸爸买了也是给妈妈的，你就放心吧。” “原来他也记着这件事，买了就好，买了就好。”瘸婆的声音透着几分失落。我想起那满罐子的钱，想起瘸婆抱着罐子时脸上的笑容。 “什么戒指？”麻豆悄声问我。 “奶奶的一枚银戒指。”我也悄声回答他。 “银戒指呀，”麻豆想了想，说，“你要是给我做十页寒假作业，我就给你讲个事情。” 十页，那么多！ 我才不要。 “银戒指的事情。”麻豆说。 我侧着耳朵听灶屋里的动静，只能听到嗡嗡的说话声，说的什么根本听不清。 去问妈妈？ 她肯定会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管”。 我看看麻豆。 麻豆说：“八页。” 我点点头。可是麻豆的年级比我高，他的作业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 “你只管抄生字。”麻豆说。 抄生字，这我会。我写字可快了。 “来来来——”麻豆领着我去了杂屋。五叔当兵去了，杂屋一直空在这儿。现在，这儿是真正的杂屋了，里面堆了好几个木箱。 麻豆坐在木箱上，说：“你可不许说是我说的。” 我点头。 “奶奶是自己嫁到我们家来的。” 嗯？不是自己嫁，难道还能是别人嫁吗？ “那时候，爷爷穷，没钱，又有瘸婆这么个妹妹，没人肯嫁过来。奶奶想嫁，她家里人不同意，她就自己带着自己的衣服，拎个小包过来和爷爷结婚了。她唯一的嫁妆，就是她妈妈送给她的这枚银戒指。”麻豆一口气说完了。 我连着眨眼睛。 奶奶——她——不嫌——穷吗？而且，“她妈妈不同意奶奶嫁给爷爷，怎么还会送枚银戒指给她”？ 麻豆一副“你怎么这都不知道”的表情：“那时候，她妈妈已经去世了，那是她活着的时候给奶奶的。” 我惊呆了。 怪不得瘸婆要把它买回来，原来还有这么大的事啊。 反正，银戒指已经买回来了，瘸婆应该放心了吧。 6 瘸婆不再提银戒指的事情了。 妈妈又进城了一趟。爸爸跟着她一起回来了。我绕着妈妈转来转去，也没看到我的新棉袄的影子。衣柜里我也找过了，没有。 麻豆拿着爸爸带给他的木枪，在堂屋里“砰”来“砰”去。 我把他的作业打开，给他写作业。我可不想春节里写作业。四姑凑过来，看到是麻豆的作业，训了他几句，让他自己写。我看着麻豆愁眉苦脸的样子，笑了。 到下午，伯父伯妈也回来了。 除夕这天，一大早大家都忙开了。麻豆去小卖部买来红纸。伯伯裁开了，往红纸上写对联。爸爸刷糨糊，贴对联…… 新年**天。 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爸爸妈妈已经起来了。屋外有说笑的声音，衬得屋子里更显安静。 床上放着一件玫红色的小棉袄。我的新棉袄！ 我伸手拿过来——玫红色的衣襟上，绣着一个又一个饱满的小豆荚，有红的、粉的、黄的、蓝的、白的、绿的，散发着特别的清香味儿。 绣出来的香豆荚？ 我是香豆！ “瘸婆！” 我拉开窗帘，看到洁白的新雪覆盖了整个世界。朝阳照在积雪上，映衬着漫天耀眼的霞光。 不知怎么的，在灶屋传来的笑谈声里，我想起瘸婆的歌声：“日落霞光美……” 日出，霞光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