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的诗:给妈妈炒雨

童心如诗(序一) 有人说“儿童如诗”，我说童心如诗。有人说儿童的本质是诗的，诗的本质是儿童的。我说，童心，既长在儿童的身上，也长在没有失去童真的成人身上。 在写诗这件事上，大人应该向儿童学习。学习他们的童心，学习他们的纯真、直接。孩子们的诗歌，才*符合孔子说的思无邪，他们的语言，就是本质，穿透狡猾的遮盖着的迷雾，一眼，就看到了本质。我说，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衣》里的孩子，就是诗人，他一眼，看到皇帝是裸体的，光屁股的，他戳穿了大人的世俗，大人的伪装。孩子们没有所谓的利益的纠缠，所以，他们就是依靠自己的心灵，自己的感觉，他们这种状态，就是诗心，就是诗意，就是诗歌的眼。 在2019年暑假，我办了一个创意写作的训练营，都是小学和初一的孩子。在教他们诗歌创作的时候，我是被吓着了，他们的那种语言的灵性，他们的那种人们注意不到的发现，让大人大呼还真有这样的想象啊，使我击掌，不是我教他们，是他们带着我走进诗的世界。其实，我发现儿童写诗超棒，还是多年前，我的儿子才十岁，当时是暑假，在一个晚上十点，他还在做暑假作业，因为将要开学他的暑假作业还未完成，我看一个题目，是写春天。我启发他，春天是温暖的，妈妈的怀抱是温暖的，你怎么连接？儿子想了一会儿，就写下了这首《春天》的诗，后来发在《诗刊》上，还被《中华活页文选》选载。诗歌是这样的。 春天 石岱 妈妈头上一根草 好像古代卖人的草标 我说：把妈妈卖掉可好？ 妈妈笑了 卖给谁呢？ 我说把妈妈卖给春天吧 你做春的媳妇 我便是春的儿子 永远在春温暖的怀抱。 当儿子把诗写出来，我一下子惊呆了，一个从未写过诗的十岁的孩子，竟在十多分钟里，完成了这样的一首，令我怎么也想不出的诗。后来我明白了，孩子们一出口，就可能是诗，面对儿童，我们大人只要记录，就是把*美的诗歌记录下来。其实，孩子的未污染的内心就是诗，他们的未经污染的语言，就是诗。孩子是*尊崇内心的，孩子也是*喜欢追问世界的，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样？这样的追问，不亚于屈原的《天问》，追问之犀利，让我们无从躲避，无法隐藏。 2019年夏季，在一个晚饭的饭桌上，我问一个孩子，他的心愿是什么。这个叫樊斯伊的小朋友，才小学二年级，竟脱口说出一串排比的句子，我说这是诗啊，记下来。 我有一个小心愿 樊斯伊 我有一个小心愿，就是能有一双翅膀。 如果我有一双翅膀， 那不是能走过天上的彩虹桥吗？ 如果我有一双翅膀， 那我不就可以和天上的小鸟一起玩吗？ 如果我有一双翅膀， 那我不就可以和太阳和月亮聊天吗？ 如果我有一双翅膀， 那我不就可以坐在云朵上， 望到大地的美妙吗？ 我在这个晚饭的饭桌上，言谈间，就发现，孩子的灵性无处不在，那一个一个的孩子，好像被童心的魔法棒随意驱使，幻化出无穷的世界。我说汉字是珍珠，只有孩子们可以随意串起，大人很多的时候，都是做作的诗意，做作的语言。诗是直觉，孩子的天性*靠近；诗是美的宇宙空间，缤纷无限，孩子*靠近；诗是世上*大的善意，孩子*靠近。我说，童心如诗，因为童心，*靠近人的本来面目，每个人，都有童年，童年是少年青年壮年老年的源头，一切都是从童年而起，诗也是。 耿立 2019年10月28日 童心如诗亦如画(序二) 中国的摩西奶奶八十岁了，她有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名字：杨佩莲。 但在歧视女性的旧时代，花草代表着对女性的轻视，长辈不欢迎家中又添一名女孩，杨佩莲一出生就被赶出家门，在襁褓中随母亲乞讨。营养严重不良的她，眼睛发育受到影响，视力很差，在山中寻找野菜都困难。幸运的是，她的苦难在九岁的时候结束了。 新中国成立了，男女平等的时代到来，女孩子也可以上学读书了。 杨佩莲的家在湖南宁乡的山冲，上学要走很远的山路，要跨过山间一条独木桥，桥下急流奔涌，男孩子都畏惧，但渴望改变命运的杨佩莲，每天坚持上学，跨过独木桥的勇气，求知的自觉，使她养成良好学习习惯。高小毕业后，杨佩莲被推荐去当小学老师。后来她做了小学校长，这个小学有二百多人读书，因为那时有很多文盲，年龄不同的人都要上小学。 再后来，杨佩莲结婚生孩子，把三个孩子培养成才，还从事过商业。她在七十岁写的自传《平凡往事》中写道，自己赶上了好时代，过上了幸福生活。她很珍惜平凡的生活，坚持自学，七十五岁出版长篇小说《逃离》，把父母一代遭受战争的苦难写在书中，让后代记住抗日战争的历史。八十岁的时候，杨佩莲在北京举办了个人画展。她美丽的作品惊动了到场的艺术家们。 清华大学教授、著名艺术家杜大恺先生看到杨佩莲的画，称她为素人画家，说她的画有一种童稚般的天趣，有天堂般令人神往的澄明和洁净。他为她的画册写序，从学术的意义上提出童心艺术具有至高的审美价值。 艺术巨匠毕加索曾说：“我花了四年就画得跟拉斐尔一样好，但却用了一辈子才学会像孩子那样画画。”这句名言隐含的哲理是，一个成年人习得技艺的时间可以计量，但找回孩童那样无邪的观察力和纯真的表达，却需要一生的修炼之功。毕加索对艺术至境的理解，与伟大教育家孔子不谋而合，在《论语·为政》中，孔子这样总结《诗经》的美：“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 杨佩莲拥有一颗不老的童心，能够看见老虎的微笑，她画的小虎宝宝，有孩子般纯真的眼神，童稚的体态，仿佛可以与孩子们一起嬉戏玩耍。虎妈妈与虎宝宝们的温馨生活，与人类的天伦之乐一样美好。她画自己骑在牛背上，走在童年的田埂上。牛有一双大眼睛，牛背上的女孩也有一双大眼睛，女孩和牛是用眼睛在说话。八十岁的她，艺术童心是生活修炼来的。能够回到八岁的情景，天人合一的自然情感，是因为旧社会经历的苦难，她都用新社会的幸福照亮了，她用欢乐的情绪抹去了痛苦的记忆，她用感恩之心描绘生活的美好。 她画孩子们长着天使的翅膀，翅膀可以穿上，也可以脱下来，挂在墙上。这是她对孩子们幸福生活的理解。她是孩子们*好的朋友，因为对于充满想象力的孩子，从来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的梦想。 她画宇宙是一锅粥，星星的紫米、红米、白米飘出芬芳，太阳蛋黄晶莹欲滴。作为母亲，她和天下的母亲一样，也曾把日常生活和厨房当成孩子们的宇宙！ 她让调皮的男孩去银河垂钓。一只小狗在草丛中倾听天上的声音。灵魂的世界没有边界，自由的美丽令人神往。她让女孩有一间自己的屋，夜里也不害怕回家，月亮为女孩发出灿烂的光芒。她爱着每一个男孩和女孩。她把自己的爱画在给孩子们的插图中。我见证了她专注画画的时光，为画出孩子们明亮的大眼睛，她认真研究色彩对比，眼睛累了，就滴上眼药水。 她画小猪去乡下学习种菜，猪外婆做它们的植物导师。小狗留在城里练琴，独自面对琴谱，双眼寂寞含泪。动物与人类，彼此借喻，她是为了教育孩子们爱劳动，爱学习，不怕寂寞。她画得情趣饱满，是孩子们童稚的趣味。有动物陪伴，孩子的童年不孤独，童心与万物相通，互为感动。我相信家长们看了，也会深深感动。 她画白云变幻的小鹿、小马、小绵羊，还有小蛇和小龙，精灵们在蓝蓝的天空聚会，风一样奔跑、舞蹈。天空和大地，人与神灵，彼此眺望，心灵的出演，唯美纯真。她是*理解孩子们聪慧的诗人艺术家，画出孩子们心中的诗篇。 她是我亲爱的伟大的母亲。与我同住的这个秋天，漫长缤纷，母亲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把孩子们的诗篇变成画幅。她自由想象的笔触，不受任何束缚，每一幅作品完成，都带给我惊喜，让我看到童心如诗亦如画，让我惊叹童心即创造力。 她见证童心没有年龄，童心是人类的源头，自然的源头，诗和艺术的源泉。 我说，这本小书是适合家长和孩子共读，青少年和成人共享的一本书，它生动地刻画出诗与画的童心世界。 荒林 2019年11月5日 起床(组诗) 徐圣乔 起床 我的头 太重了，像是 小老鼠的身体上 长了大象的头。 大风 不是帽子快给 吹掉了，也不是头发 快给吹掉了，而是头 快给吹掉了。 国宝 我把春天 当国宝，因为北京的 春天太短了， 所有的季节都 比春天长。 海螺 我听到了海的声音， 我想进到 海螺里面，看看里面 有没有海。 永远在一起 爸爸，我想永远 和你在一起， 以后我们 去世了，骨骼 也在一起。 如果我是大力士 如果我是大力士， 就拿个袋子，把台风 装进去，然后像扔 炸弹一样 扔进大山。 成长的韵律(组诗) 成洋帆 家中 我把钢琴当作永久的灵魂， 音符像鸟鸣一样动听， 手指在琴键上舞动， 思绪在黑白间跳跃...... 忽然一声令下， 只得准备歇息了。 球场 抱紧手中的篮球， 大步迈向球场， 篮球在手中自然滚动， 头上冒着大滴汗珠。 球，投进了！ 比赛胜利了， 还想再战一场！ 课上 我握住手中的毛笔， 在宣纸上进行书写， 墨汁迅速渲染开， 如同鸟的羽毛刚刚长出， 是哪个调皮鬼把砚台弄倒了？ 打扫完，只见全身黑透了...... 2019年3月10日 闹钟响了 陈湘儒 吱吱，吱吱 小鸟家的闹钟响了 告诉我们该起床了 唰唰，唰唰 大树家的闹钟响了 告诉我们要下雨了 嘎嘎，嘎嘎 鸭子家的闹钟响了 告诉我们该打扫了 丁零，丁零 我家的闹钟响了 告诉我该睡觉了 作于9岁 我想找蓝天 陈纪名 我想找蓝天， 蓝天是无边无际的。 我找不到蓝天， 但我不会放弃。 我在湖里找到了蓝天， 我想去捞蓝天 但他们说， 蓝天是捞不到的。 森林守则(外一首) 陈宇斌 爱干净爱整洁，别把松果壳留在树上 及时清理树木的杂枝与枯叶 见了公鸡要敬礼，友善对待小蚂蚁 有事去找啄木鸟 不去偷吃蜜蜂的蜂蜜 丢了果子去找松鼠 夜黑前回到房里 天亮时要勤快去捕虫 用雨水及时清洗羽毛 用露珠洗刷牙齿 及时回收你的羽毛 移去暴雨和雷电 讲究干净与整洁 争做森林好宿员 梦想的画笔 我用梦想的画笔 画了一幅草图 给它，描绘上色 我知道，总有一天 画中的人物会跳出来 悄悄对我说 梦想的画已完成 我疲劳地放下双手 慢慢喘了一口气 像个打了胜仗的战士 我的梦想实现了 姐姐(组诗) 丹轲 姐姐 姐姐的歌声 差点撞进我心里 像做梦一样疼 作于4岁半 先不叫柿子后来叫柿子的故事 好吧 我给你讲个先不叫柿子 后来叫柿子的故事吧 从前有个人 去了远方生活 秋天的时候 他想家了 他想家的时候走在路上 路上有些树上挂着很多球形的橘红色果子 他本来很难过 看到这些果子 就不那么难过了 他爬上树摘了果子坐在树下吃 果浆的颜色也是橘红色的 和他城市的颜色一模一样 城市里有他的儿子 他想 这个果子就取名叫市子吧 城市的儿子 因为长在树上 那就加个木旁 叫柿子吧 作于9岁 **只螃蟹 我知道**只螃蟹哪里来的 人们用石头摆出螃蟹的腿和钳子的形状 又找了一个壳盖在上面 就变成了螃蟹 它生了蛋 一个蛋孵出一只螃蟹 那是太久的事了 人们都忘记怎么回事了 作于6岁 **条蛇 人们弄来了一个蛇皮 用橡皮捏成它的肉 装进皮里边儿 就成了一条蛇 作于6岁 **条鱼 那时候没有人 只有土 土地 地里边儿长出了一条鱼 后来才有了人 人们当然不记得**条鱼怎么来的 作于6岁 **个人 开始没有人 只有很少人 没有鲨鱼倒霉熊这些动物 人们造出风、火、土、天、上、下、左、右这些字 造了很多文化 后来有了蓝天白云 很多人出来了 就教他们认字 作于6岁 种子 爸爸 我知道在没有你之前我是什么样子的 我一个人跑出来 溜达一会儿 又跑回去 变成种子 那时候还没有你们 作于6岁 绵羊 云彩(外一首) 典典 天上的绵羊 它看见地上的草 它看见地上的水 它看见地上的山 它想下去 但它不能下去 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它 它只好站在月亮上 看着远方的太阳 它不知不觉睡了 它醒来时 它已是一滴雨水 在绿色的荷叶上滚动着 作于7岁 童年 我背着一个大口袋， 出门去寻找童年。 找啊找啊， 童年终于被我找到了。 我把它装进袋子里， 背到家一看—— 哎呀！ 童年只剩下一点儿了。 原来，当我翻过高山时， 树枝勾破了袋子； 当我走过平原时， 荆棘刺破了袋子； 当我渡过小河时， 河水浸湿了袋子。 于是，童年就从袋子里， 悄悄地溜走啦！ ——这个袋子就是回忆。 作于1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