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胆文章,一生皆为文学事:郑振铎自述

　　《肝胆文章，一生皆为文学事：郑振铎自述/百年中国记忆·文学家自述》：　　我是少年　　一　　我是少年！我是少年！　　我有如炬的眼，　　我有思想如泉。　　我有牺牲的精神，　　我有自由不可捐。　　我过不惯偶像似的流年，　　我看不惯奴隶的苟安。　　我起！我起！　　我欲打破一切的威权。　　二　　我是少年！我是少年！　　我有沸腾的热血和活泼进取的气象。　　我欲进前！进前！进前！　　我有同胞的情感，　　我有博爱的心田。　　我看见前面的光明，　　我欲驶破浪的大船，　　满载可怜的同胞，　　进前！进前！进前！　　不管它浊浪排空，狂飙肆虐，　　我只向光明的所在，进前！进前！进前！　　灯光　　深秋中夜，黑云四罩，风吹叶落，萧萧作响。一个人提着灯，在荒野中寻路迈往。　　灯光四射，融和光朗；照着前途明白。　　但他总觉得孤孤单单的；有无限的凄凉、感伤，无限的恐慌。　　好了！前面有几个人的声响了！　　他极力的前进，想把他们追上；　　他叫他们，想同他们共享这个灯光，共向前迈往。　　但他们都不理他，仍旧在黑暗的荒野当中乱闯，他们嫌他的灯光耀眼，　　叫他远远地离开，不许加入他们的党。　　走！走！走！他看见前面是一片河荡。　　他就大声地叫道：“朋友！朋友！不可再前往！　　你们快跟着灯光来，我愿意做你们探路的拐杖。”　　但等了好久，没有一些回响。　　黑云四罩，寒风萧萧；　　他还是孤孤零零的一个人，挟着无限的凄凉、感伤，向前迈往。　　追寄秋白、颂华、仲武　　汽笛一声声地吹着，　　车轮慢慢地转着；　　你们走了——　　走向红光里去了！　　新世界的生活，　　我们羡慕你们受着。　　但是——　　我们呢？仍旧是陈旧，黑暗；　　更加了孤寂。　　松柏依旧青着，　　秋花依旧笑着。　　旧游——几时再续？　　惜别——谁忍记起！　　汽笛吹碎我们的心，　　我们的心，随着车轮转了。　　秋风起了，　　黄叶落了，　　西比利亚的草原还青着么？　　高加索山的寒气已重么？　　别离——一日，两日，　　相隔——千里，万里！　　鱼雁呀！你们能把我们的心事带着去么？　　汽笛吹着，　　车轮转着，　　灰色的国，远了，看不见了！　　红光，近了，更近了！　　汽笛呀！你把我们的心吹碎了，　　我们的心随着车轮转了！　　微光　　微光，微光，　　来呀，来呀！　　微光，微光，　　贯入黑雾之心呀！　　Satan高坐着呢，　　Satan高坐着呢。　　亚当之子，忍受着苦役，　　忍受着鞭笞、枪尖呢。　　羞啊，羞啊，　　亚当之子！　　竟匍匐么？　　竟呻吟么？　　竟低首于Satan之前，而永久忍受么？　　青年之血！沸呀，沸呀！　　神圣之泪！流呀，流呀！　　把Satan的宝座烧掉吧！　　把Satan的宝座漂了吧！　　卑怯之生呀，　　尊严之死呀！　　Jesus呀，　　Sophia呀，　　我拜，　　我拜！　　Satan高坐着呢，　　Satan高坐着呢。　　亚当之子忍受着苦役，　　忍受着鞭笞、枪尖呢。　　微光，微光，　　来呀，来呀！　　微光，微光，　　贯入黑雾之心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