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当作家

引??言?? 比尔·曼海尔 现代文学国际研究院 新西兰惠灵顿维多利亚大学 创意写作工作坊会令人不安，而且是容易引起纷争的地方。弗兰纳里·奥康纳1947年从爱荷华毕业，奥尔森先生和谢弗先生好多年后才出生——这本书好几次指名道姓地提到弗兰纳里·奥康纳的名字。然而，奥康纳却这样说，“经常有人问我，大学是否扼杀作家。我的看法是，大学扼杀的作家还不够多。”我听说，你如果在某些论坛大声说出纳尔逊·阿尔格雷的名字，在场的爱荷华毕业生会坐立不安。就是说，有些人鄙视创意写作工作坊，他们从心底里讨厌这本书。 但创意写作工作坊提供的内容并不是爱荷华的发明。如果说该书主要为有抱负的作家提供建议，你可以从西方传统开始回顾，一直追溯到修辞学家杰弗里·德·温塞夫及埃利斯·西昂。或者，你可以追溯到其他地方。比如基里巴斯岛国。 基里巴斯是太平洋岛国——是众多小岛国之一，全球变暖可能很快殃及各岛国。基里巴斯曾是英国殖民地：吉尔伯特和埃利斯群岛。（Kiribati的发音是“基里巴斯”，是吉尔伯特的音译。）你如果大约九十年前去过那里，很可能会撞见英国殖民时期的仆人亚瑟·格林布尔，他可能已向你介绍了那里的诗人。基里巴斯诗人过着朴实的生活，不过，他们的一切行为有个共同目的，要与众不同。格林布尔的好友塔塔说，诗人应在捕捞、耕地、搭建等日常劳作中比朋友和家人更出色：“只有在岛上生活方面成为公认的专家，他的艺术品才能赢得人们的尊敬。” 但基里巴斯和其他地方一样，那里的诗人会时不时地产生创作欲。正如塔塔对格林布尔所说的那样，诗人在这一时刻，会放下农活儿，不再捕鱼。他会独自来到*孤独的地方，在这里，他可以斋戒，避免与他人接触。接着，他会选中一片空地，空地朝东的风景要优美，然后，他会整夜枯坐在“颂歌之屋”，等候黎明的到来。在顶礼膜拜过冉冉升起的太阳后，他回村选五个知己，把他们带到作诗地点。 下面看看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他开门见山地背诵自己撰写的诗歌“草稿”，这可是他通宵达旦冥思苦想的成果。朋友的任务是打断他、批评指正、随时提建议、为他喝彩，或大吼一声，让他停止朗诵，这些都取决于他们的品位。他们还常常轰他下台，因为他们也是诗人。另一方面，假如他们认为诗写得很美，他们会不厌其烦地帮他尽善尽美。他们会在无情炽热的阳光下废寝忘食地寻觅恰当词汇、找到平衡感、发现乐感，这些会让诗至臻完美，直到夜幕降临。 他们将妙语与智慧全部倾注在诗人身上，之后转身离去。诗人再次品味孤独——也许孤独会伴他几日——这期间，他思忖朋友们的建议，遵从自己的天赋，决定是否接受这些建议，是否调整或改进诗作。他全权负责完成诗歌的谱写。 格林布尔知道这做法时，这做法也许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在我看来，这是理想的创意写作工作坊。人们在这里接纳灵感：作家开始写他真正感兴趣的内容——灵感光顾他，或许因为他已全身心投入，而且在尽力寻找灵感。不过，*后他在一个正式场合把创作拿给志同道合的作家同行，由他们仔细阅读作品并提出建议。他们对作品做出反馈，提出自己的观点，同时试图把评论和他们所理解的创作意图结合起来。作家会选择他认为有用的建议，同时会参考已完成的作品，他对该作品负全责。格林布尔的说法“教唆完美”也站得住脚——不过，也许“协助及教唆”更确切。工作坊里的每个人都是共犯。 大学工作坊与基里巴斯的工作坊有些不同。首先，我们的饮食比基里巴斯诗人的饮食要好。其次，我们的座位更舒适。还有，我们*后完成的作品也会迥然不同。我们期待出书，或在网上发表，或偶尔参加几次面向大众的作品朗诵会。基里巴斯和许多其他文化一样，诗歌以合唱表演的形式呈现，诗歌会成为歌曲，并伴有舞蹈动作。诗人会得到承认和嘉奖，不过，诗歌属于社区，由社区人们表演。 这本书中提到的作家都是于20世纪70年代住在爱荷华。如他们所言，那是过渡期。当时，爱荷华工作坊已小有名气，但仍处在发展初期。师生即兴创作，不断摸索。“创意写作”本身尚未理论化或职业化。从某角度看，当时的爱荷华在修建安全之巢，当学院继续向高深理论领域发展时，爱荷华希望想象力能在工作坊找到栖身之所。即便如此，在爱荷华工作坊里，人们显然能看到更广泛的社会变革，这反映出大学课堂里的人员构成变化。 从这本书中，我们能读到大量有关工作坊社区及工作坊的各种组织形式的内容，还能遇见很多大人物，不只限于精英。我喜欢这样的做法，在跨度较大的这些岁月里，我们跟踪走访了非常特别的一组作家。《我们要当作家》（We Wanted to Be Writers）不仅讲述作家们两三年间的喜怒哀乐——竞相获得一揽子资助、为社会地位焦虑、为深厚或浅薄的友谊而悲喜以及*终的创作成果等——这本书还讲述这些事件的来龙去脉。像爱荷华工作坊这样成功的项目，是漫长、丰富的写作生活中扣人心弦的一刻，就像快节奏的公路电影里的一站。一开始，有个孩子博览群书，接着，神秘事件接踵而来。几年后，父母向他挥手告别。接着，啊，爱荷华工作坊，是大写字母W（Writing，写作）的工作坊。眺望远处，你发现大家各司其职：有的成为禅宗祭司，在上培训课程有的成了房地产律师，有的经营商业帝国。这些人当中，有些是名作家。有些已封笔。有的与创作密切相关，有的与创作突然断绝关系，有的则断断续续地从事写作。不过，还没人脱离写作社区。 《我们要当作家》不奢望给读者灌输一套创作规则；它不是简化的写作手册。它只是简单意义上的叙事：促使大家读下去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们熟悉的套路——若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但是，谈话让创作群体不断蓬勃发展，因此，这本书设计了许多精妙对话。书中有大量建议，这些建议以个人经历与趣闻逸事的形式出现——我们可随意挑选，像基里巴斯诗人一样，只挑选我们*愿聆听的建议。你若希望收集如何看待退稿方面的建议，希望收集如何看待拒稿的邻居，即如何一夜成名这方面的建议——那你找对了地方。同样，你如果想辩论类型小说的价值 ；笔记本电脑、打字机或笔的优点 ；不同纸张的吸引力；修改手稿与自我编辑的重要性，那请继续阅读这本书。学会如何克服作家的创作障碍。学习有关天赋、坚韧以及不同类型的运气。 工作坊里，作家们深入探讨生活，大家也有分歧。对新手作家而言，创意写作工作坊的*大优点是，发现真正意义上的读者，爱荷华工作坊学员必须是世上*认真的——他们有同情心、要求苛刻，有时有嫉妒心理，衷心赞美正在完成的作品，而不是恭维其作者。一些作者认为，批评作品的过程过于挑衅，令人不安；其他作者则认为，这过程相当随和。个别作者在爱荷华求学时认为，爱荷华工作坊缺乏人情味，他们目前还未找到理由改变这种想法。有个好处是，还没人签过保密条款。 成功的写作工作坊可以培养注意力方面的习惯。工作坊社区里，大家相互支持，但也给成员施加各种压力，比如，要满足交稿期限、约束自己，当然了，还要完成一系列个人及社会义务。*佳工作坊通过定期见面、定期完成任务，而且还通过偶尔惊艳亮相的散文和诗歌，把常规生活与惊喜融合在一起。也许，这是这本书的亮点，这本书从多方面呈现这一亮点——理解这一点，作家需培养创作习惯，但从不会以牺牲灵感为代价。 此外，还有*大的悖论——创意写作工作坊虽然邀请你加入实践与学习团体，但它让你在尤多拉·韦尔蒂称为绝对的“请勿打扰”状态下独自完成创作。你处在奇怪的空间，有同行的陪伴，但同时你也独自盯着空白屏幕或白纸发呆。如约翰·欧文所言，创作生活与电影制作团队的理念完全不同。“写小说没有合作可言；你要独自面对它。” *后，让我们听听作家怎么谈论教师——这些教师完成了凡人难以完成的任务。这些作家谈及他们的老师与导师，如库尔特·冯内古特、约翰·契弗、罗斯·德雷克斯勒、斯坦利·埃尔金、弗兰克·康罗伊、戈登·利什、亨利·布鲁米尔，还有欧文本人。教师的风格各有千秋。有些老师可能很迂腐。有些教师几乎很少和学生见面。有些教师偏爱个别学生。约翰·欧文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角色是协助及教唆。艾伦·格甘纳斯指出，“约翰·契弗上课，像开鸡尾酒会一样。” 大家对这些作家评价不一，尤其是斯坦利·埃尔金。小说家达米安·威尔金斯是我朋友兼同事，20世纪90年代初，他在圣路易拜埃尔金为师，据他说，当时埃尔金几乎“只剩*后一口气”。“心脏、肺部、多发性硬化症。翻书都很痛苦。”达米安陶醉在埃尔金极富戏剧性的教学中。我听他讲过好几个课堂恐怖故事。有个故事经常重复，尤其代表了埃尔金的风格：“给大家*精彩的台词。” 这的确*受用。这句话甚至适用于编辑：给大家*精彩的台词。这本书正是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