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文明:注意力经济如何操纵我们的网络生活

　　**章·9 秒 语出惊人。 台上站着一个信心满满的男人，他对自己的发现成竹在胸。他身后大屏幕上的图片是一条硕大无朋的金鱼，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的鱼缸，而图注只有一个问号。自从Instagram诞生以来，我们看待图片的方式早已不同往昔，这张图片也不例外。作者用滤镜调整了图片的饱和度，如此一来，图片中金鱼的那对圆眼对观众产生了某种催眠效果。 台上这位男子，拥有“雅痞”的一切特质：没有扎进裤腰的修身白衬衫、完美剪裁的窄腿裤、莫兰迪色的运动鞋、薄薄的一层胡楂儿、精心修剪的蓬头、价值不菲的眼镜、国际范儿的英语口语、轻便的耳机、三十多岁的健硕身材。他的外形，彰显着他世界级的成就、所承受的压力以及与非凡智力相匹配的优渥生活。他顾盼自雄，这就是“谷歌人”的正常派头。他和许多同事一起从山景城（Mountain View）——世界首屈一指的公司Google的总部——来到这里，向诸多欧洲媒体人士传达这个数字巨头的意见。Google的行事方式大致是这样：每年在各大洲组织数次与专业人士的洽谈会，目的在于宣传公司的工具、技术及研究成果。无论会场在巴黎、伦敦、柏林、马德里、罗马还是在斯德哥尔摩，所有会议都如出一辙：在这个加利福尼亚巨头和唯其马首是瞻的用户间，建立起“伙伴关系”。这就是美国人的行事方式：“热心肠的”业内人士任重而道远，有太多的智慧需要与人互通有无。“为了更多人的利益”，他们要构建一个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信息传播速度将越来越快，越来越精确。他们通过小礼物和会议休息期间无限量供应的食物，来增进上述这种互助精神。可惜事与愿违：每聚首一次，Google 和对话者之间都不可避免地渐行渐远。如果说在几年前，Google和其他企业之间已经有了天壤之别，如今的Google更是一骑绝尘——它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更确切地说，它打造出一个新的世界，而我们却越来越难以融入其中。 全场听众都等待着这位公司代表指点迷津。显然，这个新世界需要想象力、时间，当然还有人工智能的强大算力。在人工智能这个神秘词语身后，无非是一些数据和数学公式，帮助机器逐渐学会识别、分析并找到答案。不过，为了实现这一点，它需要千万名工程师费尽心力，编排海量的数据。 演讲者讲到显示屏上的金鱼——这种在鱼缸里不停转圈的愚蠢动物。人类把金鱼放进鱼缸，然后自我安慰说：它的记忆如此短暂、注意力如此有限，以至于每转一圈都会发现一个新的世界。金鱼的记忆对它而言绝非诅咒，而是恩典：健忘让无聊重复变成了新奇的发现，让逼仄的“监狱”变成无穷的世界。著名的“金鱼记忆”是否只是一个都市传说？很多人从未细想过这个问题。我们只是庆幸能够借用这种说法，为自己的三心二意表达歉意。 不过，Google的数字计算能力是“无限”的。这位男子宣布，Google已经成功计算出鱼的实际注意力时间，即著名的“注意广度”3。结果证实，这种动物确实可笑，其专注力持续不了8 秒。每隔不到8 秒，它就走神一次，刷新认知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