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塔萨尔作品系列:会合(精装)

精彩内容节选(2000字左右): （P1—P6） 情况糟得不能再糟。不过我们至少不用再坐那该死的破船，不用再忍受呕吐、风吹浪打、受潮的饼干渣、机枪和唾沫，大家都有点恶心不已。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剩下一点儿干燥的烟叶，这全靠路易斯（他不叫路易斯，但我们都发誓忘掉他以前的名字，直到那一天到来）的好主意，把烟叶封在一个铁皮盒子里。我们打开盒子的时候小心至极，仿佛那里面装满了蝎子似的。 在那倒霉的船上可没法抽烟，更别提来口朗姆酒了。船像只喝醉的海龟似的摇摆了五天，在北风无情的折磨下奋力抗争。海水一浪接一浪，我们不停地向外舀水，手磨破了，我那见鬼的哮喘也犯了，一半的人都生了病，弯着腰吐个没完，像是就要从中间折断。 到第二天夜里，在吐出绿色的胆汁后，连路易斯也笑不出来了，再加上向北一直看不见克鲁斯岬的灯塔，我们陷入了一场超出所有人预计的灾难；如果这也能称为一次远征，真能让人难过得继续呕吐下去。总之，只要能摆脱那艘船就好，不管在陆地上等待我们的是什么——但我们早就知道是什么，所以无所谓，哪怕是挑选了*糟的时刻，哪怕是侦察机嗖嗖地飞过却拿它毫无办法，甚至跋涉在沼泽里（或者是别的什么鬼地方，反正水直没到肋骨），在红树林间泥泞的草木丛中寻找掩护，而我像个傻瓜似的靠着肾上腺素喷雾器才能前进，罗伯特帮忙扛着斯普林菲尔德步枪，减轻我在沼泽中跋涉的负担（假如这真是沼泽的话，因为我们很多人都觉得或许我们已经搞错了方向，登上的不是陆地而是距古巴岛二十海里外的一个烂泥礁……）。 就这样，心里疑惑，嘴上更悲观，从思维到行动一直乱作一团，无法解释的愉悦和怒气混在一起：愤怒是冲着那些飞机强加给我们的苦日子，在公路另一边等待我们的埋伏，前提是我们真能到达。我们真是在海岸的沼泽里，而不是像傻子一样在泥巴的马戏场里转圈，一败涂地，成为那只“狒狒”在他王宫里的笑料。 没有人知道过了多久。我们靠丛林间的空地、经过时会被打成筛子的路段来计算时间。我听见左面传来一声惨叫，很远，我猜是罗格（现在我可以说出他的名字，面对他长眠在藤本植物和蟾蜍之间的可怜骨骸）。 如今预定的计划里只剩下*后的目的地，到达山区和路易斯会合，如果他也能赶到的话；其余部分都随着北风、匆忙登陆以及沼泽一道灰飞烟灭。不过我们应该公正地评判，有些事情正在同步完成：敌机的追杀。这在计划之中，甚至有意促成，果然如愿以偿。 因此，虽然罗格的哀号还冲击在耳畔，凭着自己恶意地理解世界的方式，我还能笑一笑（这下愈发喘不过气来，罗伯特接过斯普林菲尔德步枪，让我能腾出手来嗅吸肾上腺素，由于几乎是擦着水面，我吸进去更多的是泥浆），因为如果敌机在这里就说明我们没搞错海滩，顶多偏差了几海里，但公路一定就在丛林后面，再往后是一马平川，北面便是*近的山丘。很可笑，是敌人在空中为我们确认了登陆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