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小湖刚刚豪好

鳑鲏天生就有一道杠，但不是红色，而是翠绿色，长在尾柄中线上，遇到别的水族，他们总爱亮一亮那道杠，就像那些骄傲的小队长一样。 至于老鳑鲏翠虹阿公，那道翠绿色的杠比起别的鳑鲏明显要长，一直延伸到腰间。他早已远离了亮杠的年纪，不再有那种幼稚的心理，却改不了一个老习惯，游着游着，忽然会弯一下尾柄，自个儿斜睨一眼——他也只能快速瞅一眼而已，鱼没有脖子啊，鳑鲏的腰身又不像泥鳅那样能够自由弯曲。 这天早上，翠虹阿公到处游逛，前方一片绿云似的狐尾藻之中吵吵嚷嚷的，不时冒着气泡，有的大，有的小，全都亮晶晶。 鳑鲏身子扁扁的，翠虹阿公从狐尾藻缝隙里一钻就进去了，只见狐尾藻中央有块空地，两派水族正在争论。一派是成群的蝌蚪，仿佛一堆逗号。一派是小鱼儿，以斗鱼、麦穗鱼和黑鳍居多。 一只蝌蚪脑袋比别人大，尾巴却不比别人长，他晃晃脑袋说：“这个湖太大了，游一圈累得要死。” 别的蝌蚪说：“太大了！”“太大了！”“小一点点就好了。” 一条斗鱼张开火红的尾鳍，就像红月亮，他将尾鳍哗哗抖动着，说：“这个湖明明好小，我们还没有加起速度，就从这头到了那头。” 别的小鱼说：“太小了！”“好小！”“一点意思都没有！” 翠虹阿公游到两群水族中间，左右瞧瞧，说： “谁嫌湖大，就浮上水面看看天；谁嫌湖小，就跳出水面看看湖。” 蝌蚪们说：“上去看看！”“上去看看！” 小鱼们说：“上去上去！”“跃出水面！” 蝌蚪们浮到水面看看天，嘿，天那才叫大，湖跟天一比，真就是小不点。如果把天比成一个湖，小湖好比一滴水。 啵！啵！啵！小鱼们争相跳出水面，就在低头那一霎，他们吃惊地发现，那么大的天，连同玫瑰般的彩霞和鲜红的朝阳，全都倒映在湖里。 翠虹阿公浮上来，说：“现在，你们觉得这个湖怎么样？” 蝌蚪们说：“幸亏它没有天那么大，不然我们游散了怎么办？” 鱼儿们说：“这个湖好有意思，明明小小的，连天都装得下。” 翠虹阿公摆了摆尾，说：“让我说几句多余的话，这是我们唯一的湖。嫌它大，它也不大；嫌它小，它也不小。不嫌它，就刚刚好。你们知道吗？这个小湖从古以来就叫刚刚好。” 蝌蚪们和小鱼们纷纷说：“刚刚好！”“好名字！”“好响亮！”“这个名字也刚刚好。” 翠虹阿公把尾巴一甩，头一低，潜下去了。 这条老鳑鲏喜欢独自行动，水流中轻轻摇摆的水草，河蚌在软泥上爬过的痕迹，湖底彩虹一样迷人的光线，大头细尾的蝌蚪，手脚众多的米虾，各色各样的小鱼……还有那湖波拍岸的声音，鱼儿跳跃的声音，水族交谈的声音……还有那湖水贴着鳞片的感觉，用鳍分开水流的感觉，优哉游哉到处闲逛的感觉……当然还有弯一弯尾柄瞅一眼那道与生俱来的杠的感觉……一切的一切，老鳑鲏都挺中意。他喜欢静静地观看，静静地欣赏。 “这个湖当真刚刚好，我这道杠刚刚好也比别人长一点，尽管这话是多余的。”老鳑鲏在心里自言自语，“我这种想法也是刚刚好，这让我很幸福——幸福就是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