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少年

　　《河上少年》：　　村里想承包黑鼠坨子的人很多，因此，它的承包价也就一涨再涨。几番较量，很多人都承受不住败下阵来，*后，只剩下六拐子跟八月爸竞争。　　六拐子也是我们村里有名的富户。他家开着粮米加工厂，周围十几个村的米面、牲畜饲料都由他加工。开了十来年加工厂，他攒了不少钱。他有承包黑鼠坨子的实力。　　可是，八月爸似乎是非要拿下黑鼠坨子不可。他到三官镇街里找人，逼着六拐子放弃那个长满了钞票的坨子。*终八月爸如愿以偿，当然，他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除了用掉以前的积蓄外，还借了不少贷款。　　和村里签完承包合同，八月爸请全村人吃了饭。那天，八月家院子里摆了十几张饭桌，饭桌上坐满了前来贺喜的人。开席前，八月爸叫人在院门口放了一阵鞭炮。　　六拐子则躲在自己家的粮米加工厂里，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闷酒。喝掉一瓶老白干后，六拐子把空酒瓶子和酒杯往地上一摔，骂道：“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狠毒！”他的举动把站在一边的春望吓得一抖：“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凶啊？”　　“为什么这样凶？等你长大就懂了。”说完，六拐子紧紧地抱住了儿子。　　刚刚四岁的春望愣愣地看着爸爸。　　从此，六拐子滴酒不沾，远离杂事，更加认真地经营他的粮米加工厂。他变得对谁都笑脸相迎，包括对八月爸。但是，人们知道，六拐子与八月爸结下了怨恨。　　而八月爸呢，他得到了黑鼠坨子，却并没有把整个心思都放在上面。他去黑鼠坨子走了一圈儿，雇人在那里搭建了一个小土屋，又雇一个人开春住进去看守坨子，到秋末再雇人把麻黄草割下来。除了数钱，他什么都雇人做。　　在八里梁村，衣兜里满是钞票的八月爸整天喝酒、打牌，有时还会把他三官镇里的那些朋友请来玩几天。　　八月爸变得阔气了。变得阔气的八月爸还时常想起一个人——六拐子。　　有时，酒喝到一半，八月爸会忽然说：“六拐子呢？几天没有看着六拐子了，去把他请来！”村里的人知道八月爸的意思，自然没人动身，而那些从三官镇来的人则更喜欢看热闹，就去粮米加工厂把六拐子拉来。　　“来！六拐子，这是你的，把它喝了！”八月爸递给六拐子满满一碗酒。　　“我已经戒了。”六拐子推托。　　“六拐子，你不给我面子！还是因为黑鼠坨子吗？”八月爸依然端着那碗酒不依不饶。　　“我早就忘了。”六拐子的脸上挤着笑。　　“那就喝了！”八月爸像是在下达命令。　　“喝了！”三官镇赶来的人从八月爸手里接过酒碗，递给六拐子。他们乐意把剧情推到高潮。　　六拐子接过酒碗，喝了。他还没有入席，一口菜也没吃，喝完那碗酒转身就走了。八月爸也没有让他入席的意思。　　这种场景经常在八月家出现。　　村里人知道，六拐子与八月爸的怨恨已经越结越深了。　　那时，八月刚刚嚷着要上学，而我还是他的一条跟屁虫。　　看着六拐子一口气喝掉那碗酒，摇摇晃晃地从八月家里走出去，我们感到好玩，就跟着看他一路的“表演”。　　八月爸为什么要时常“请”六拐子喝一碗酒呢？是八月家的酒多得非要让别人喝掉一碗吗？是八月爸要让六拐子一路摇摇晃晃给我们看吗？我时常想这些问题。　　而这些问题也同样困扰着八月。　　那时，我们什么也不懂。八月爸曾指使八月按倒小他四岁的春望，然后从春望身上跨过去。八月那样做了，而当时六拐子就在场！　　懂事后的八月为此痛悔不已。　　一天，跟在摇摇晃晃的六拐子身后走了一会儿，八月忽然问他：　　“六拐子叔，我爸为什么隔几天就要请你喝一碗酒呢？”　　六拐子站定，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八月和我：“朋友呗！你爸和我，我俩是朋友！”　　听过六拐子的话，我看着八月。我的意思很明显——我俩也是朋友，将来你能请我喝酒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