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情书

　　《法兰西情书》：　　来示深以保重身体为言，言重珠玉当无或忘，至感至感，吾身固即尔身也。惟以近状而言，慈一如骄养子，路行原无甚劳顿，健康当有过年前，前第二号书附上小照，当可收到，卿以吾言为然否？慈每晨六时起身，盥洗约需三刻钟，早餐约一刻，七时半动身赴校，八时上课，，下午四时课毕返寓，七时晚膳，即与主人坐谈，至九时半就寝。早餐为牛乳，约较南京时之一小瓶为多，此地牛乳亦较廉，每litre一佛郎二十生丁，固定常品也，此外为面包牛油。午餐在校当较逊，惟较在宁时好多，以亦有牛肉（鱼，或猪肉，或兔肉……）、薯芋（豌豆，或白菜，或萝卜．…一）及水果三盆。晚餐则有汤、肉、生菜、蔬菜、水果及茶，且主人所用，均属牛油，故滋味特好。慈与之处，又不作客人模样，*为相得，要则随意多吃，不喜亦可直言。每月价值吾未之问，彼亦不言，大约三百佛郎耳，以前曾有国人在此居也。吾袜稍破，彼即为补，盖其好善乃一天性，固非在欲赚一二佛郎也。室中陈设亦佳，吾案前有镜可半身，有书柜、衣柜、妆台，衣柜之前面为镜片长于吾身，地铺厚毯，屋内有电灯、自来水、煤气（用以治灶）、浴室火炉，在吾国已为少见，而彼固非中等士也。回想国内，则吾人益有不能自已者矣，慈以生长东阳，受学南京，在此饮食起居，自极满意，且于生菜、牛乳饼……等亦惯而得味矣，惟未习酒，请勿为念，但在学校每餐均用酒，三尺之童瞬息间两杯下喉矣。所言滋养之重要远过美衣精件，确为至言，女子每尤多忽此，慈在巴黎时，将亦不愿于住食方面吝省也。　　在校所授课如算学、物理，均为已习，不过求其惯听，作耳头之练习，自不费力，若法文则阅读、听、讲、写，亦无多用心思，祈勿以为念。　　慈近来长思，深觉自幸，盖得拔于豕奴牧童之列，而有师友之推重，过去事实无一不如人意，实无一不出望外，吾今日实与任何人立于同一水平线上做学问，而吾国今日学术幼稚，于此时艰，倘不能自立立人，殊难自谅矣。科学家固不可必而能，惟于吾国之科学史上则当不能不有贡献。欲达此目的，则首在养成终身为学之习惯，而环境之助我成此者，则所在皆是，如得卿之为终身伴侣也，家父来书有云“……汝名誉极好，大有希望……”则其心中亦自有一种快慰。宗英，吾家乡居，固未能以新思想相期，则于此吾不能深自幸也。故吾在法数年，不敢作有若何成就之奢望，惟求在养成学之习惯，而沟通吾华与各国之科学界，以达互助地步。生不欲万户侯，但愿一握天下诸学者手。则吾今日云于法文，固不能以强记几个专门的部分的名词为自足也。法孩几多能德文，在此亦可学得，惟拟于1925或1926年夏作德居，总易学成，现时可不急也。　　吾法文教师为一妇人，日前托人自巴黎购茶相赠，乃被央往她家饮茶，其夫为此地师范校教授，与谈吾华风俗人情甚快。彼索吾国之风景片，望即向商务印书馆选购一二打，直寄此处，凡西湖之风景北京之宫殿……足以代表吾华之文化者均佳。今日附寄为画片，下月初或有巴黎行，当购风景片数打上寄。　　慈在此预备法文外，无甚想，官费梦拟于明夏得硕士后设法，而卿则竟一夕未忘，感甚。兹事当看在法京公使处用力，教育部教育厅均其次者。朱君既首肯，恳其即托叔函法，并一方函乃弟。同时以乃弟之地址告慈，便可访商以向公使处进行。若教育部则何师有一二友而秦景阳（秦汾）先生当亦识慈，固胡刚复、杨杏佛二师之挚友可相托也。杭教厅吴君去夏归时相访已不在，惟同乡友吴君昌履（吴君昌孚——东大同学——之兄）在杭省长署掌教育科事，必需时当能代为调查一切，以教厅所有上部公事均经省长署教育科也。若云慈所在学校与所习科目，则可放胆言在巴黎大学理科，以巴大随时可以报名，而于学年将结束时（六月间）例必登报准人来应学年考试，即于考试前缴纳学费，及录即得该学程文凭，固不必在校随班也，慈已写信询问报名手续，在该事进行中，则可于暑前往应普通算学考试，及录更好，不录无妨，以慈在此时间禁止读数理书，因开卷趣味丛生而将学法文之机会错过，殊不相宜，慈前不欲应普通算学试者以一学程学费亦需三百佛郎，慈来此非求文凭之多寡，则何必得此可省者。欧洲诸国仅有一留学监督，恐住英国，在法则由公使代理，事极腐败，闻有当巴黎大学二十年官费生者，言虽近谑，事或不免，而每月之费亦有千数百法佛郎，可称绰裕。倘该事能成，当可多购书报也。成否不可必，朱君厚意深可感。若卿之于慈则固一身，吾尝于某英文小说见一句，其意为以女子之爱情，有何事而不能成者，而于卿而益信。若令尊、令堂大人垂爱深厚，固所深识，自愧庸弱，恐不能图报于万一耳。至我辈则于此别离间当各求身体健康，后当益自加勉，庶不负吾爱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