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共国际师:4.光荣之路

殷杰的队伍里除了郑宝宝、孙传静、侯敏、李铭和吴饭外，又多了一位战友。这人和他们各方面差距都太大了，按照郑宝宝的说法，那就是“天差地别”。 这人叫金花，是一名62岁的老红军。她很早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是一名老党员。 她跟殷杰他们讲自己入党的经历：“你们不晓得，我在入党的那一批里算年龄很大的了，不仅年龄大，还是个女的，大家都觉得稀奇。” 金花边说着，边在树墩子上磕她的老烟枪，她手法娴熟，不紧不慢，不轻不重，像是在享受。 殷杰想起当年在马兰坡村也有一个抽旱烟的人，只活到四十来岁就死了。那人眼袋肿大而下垂，两个腮帮子跟用刨子削过似的往里凹，手臂和手指上似乎只剩了一层皮。他去世后，村里人都指着他枕头边的老烟枪说：“他就死在了这口烟上。” 那场景让殷杰印象深刻，他因此深刻认识到抽烟不是件好事。 团村战役后，少共国际师四十三团负责殿后，掩护师部主力撤退。掩护任务完成后，为了追赶大部队，殷杰他们必须日夜兼程。他们原本计划日行五十里，夜行二十里，但是遇到了从中央纵队掉队下来的金花，他们的计划改成了日行二十里，夜行五里。 金花对殷杰的安排颇为不悦，觉得自己拖累了队伍，一直嚷嚷着让他们不要管自己。 可殷杰他们不同意。金花拗不过他们，只得妥协。 这天，队伍行军二十里后原地休息。溪边，殷杰、孙传静他们几个男生下河摸起了鱼，郑宝宝就坐在石块上和金花聊天。 郑宝宝问她：“老金，你为什么加入共产党？” 老金是金花自己要大家这么叫她的，她说同一个部队，大家都是战友，不讲辈分。殷杰他们原本不同意，说太不尊重老人家了。金花一听恼了，一口气上不来，直咳嗽。这一来殷杰就心软了，他首先同意了叫金花“老金”，他还以五班班长的身份命令其他人也必须叫她“老金”，于是“老金”这个称呼就这么定下来了。 金花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我们的百姓太苦了，很多人一辈子就待在黄土地里。活着的时候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苦’。死了也什么都没留下，只留下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影子。” “什么叫面朝黄土背朝天？” “咚咚咚……”金花轻轻磕着老烟枪， “你一辈子都在地里劳作，弯着腰，弓着背，那不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嘛！” 郑宝宝惊讶道：“哎呀，那可真是苦呀。” 金花知道郑宝宝出生于上海大户人家，但她并不是娇生惯养的那种富家“公子”，她吃得了苦，打得了仗，是个好少年。 所以金花笑嘻嘻地说：“你们富家‘公子’哪会真的明白那有多苦，说实话，我也不明白。” 金花是真的不懂这些，她只晓得这片土地上的人不能，也不应该一直这么苦下去，得有所改变。一切都得有改变，让百姓有饭吃，有衣服穿，富起来，对于这一点她相信共产党能做到。 金花说着，从包裹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这里面装着烟丝，她细细数着烟丝，数到第八根的时候就停住了。她把这八根烟丝填到烟斗里，然后用火柴给点上，慢慢抽。殷杰注意到这个小布袋里没剩下多少烟丝了。 烤鱼的时候，殷杰就跟郑宝宝商量，是不是过了前面的山头后，停一日，他去附近的集市看看能不能给金花买点烟丝。郑宝宝笑话他说：“一直催着要她戒烟的可是你呢。” “烟是要戒的，必须戒，可眼下这局势，生死难料……” 郑宝宝明白殷杰的意思，点了点头，只叮嘱殷杰注意别耽误了行程，还有不能将五班其他人置于危险之中。 天有不测风云，他们在翻过这座山的时候发现了敌军的踪影—那是一支20多人的小分队，应该是从侧翼夹击红军主力部队失败后散落在这片荒原之中的。而糟糕的是，敌军显然也发现了殷杰他们。 发现敌军踪迹的人是吴饭。 谁也没有想到平日里一直抱怨肚子饿的吴饭，那个一遇到危险就想逃跑的吴饭，在经历过团村战役后勇敢了很多，正因他的勇敢，才得以发现敌军。 吴饭不仅胆子大了，个头也长了。他几乎有郑宝宝那么高了，殷杰再也不能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提回来了。 让吴饭发现敌军的是一些火星子，那是几颗即将熄灭的小火星子。除了火星子，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饭味。 在这事之前，吴饭还闹了个乌龙。 那天晚上队伍在行进的时候，吴饭因为肚子饿，想要找东西填一下肚子，他想起刚刚行军路过的地方有一排长得非常茂盛的蘑菇，所以脑筋一转，就有了一个妙计。 “哎呀！”吴饭突然喊了一声。 “原地卧倒！”殷杰以为他发现了敌情，当下命令众人卧倒。 可过了好一阵子，也没发现什么动静。殷杰被地上的草戳到了喉咙，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 郑宝宝急了，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说：“你咳嗽什么？不怕敌人发现我们吗？” 说起敌人……殷杰猛然想起什么，他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没发现敌情，于是他小心翼翼匍匐到吴饭身边。 “吴饭，你看到敌人了？” “没……没……有的，有的……”吴饭红着脸。 “到底有没有呀？”殷杰气道。 “都怪我……可能走了……”吴饭看着殷杰。 “都起来吧，原地扎营，大家不要走散！”他们此刻离主力部队也就三四天的行程了，殷杰知道这种时候遭遇追击主力部队的敌军的可能性很大，为防万一，他下令扎营休息。 殷杰让侯敏、李铭他们扎营，孙传静因为刚才卧倒时伤到了腰，需要休息一阵，所以由孙传静负责的把风任务就改由郑宝宝负责了。 “我呢？”金花眯着眼问，“老骨头也还能做点事的。” “老金监工！” “得令！”金花笑眯眯地望向孙传静。 分配好任务后，殷杰正打算去找点吃的，吴饭却踊跃举手，表示自己要去找吃的。 难得看到吴饭这么积极，殷杰为了鼓励他，自然是马上应允。 见自己计谋得逞，吴饭哼着小曲儿就往回跑。但是当他到达发现蘑菇的地方后，却发现蘑菇都不见了，而在远处的黑暗之中，竟然有几个红点，犹如猎豹的眼睛一般，对着他忽闪忽闪。 放在以前，吴饭拔腿就跑了，但这一次他没有跑，而是勇敢地走了过去。他发现那红色的“眼珠子”，其实就是几个尚未熄灭的小火星。 吴饭马上跑回去摇醒了殷杰，并带他来查看。 等殷杰来的时候，火星已经完全熄灭了，但是就现场的痕迹看，至少有三个人在这里待过，还生了火。 很快，他们又发现了其他线索，那是敌军曾驻营的地方，从常用物品的使用痕迹来看，这支敌军*少也有20人。现场有一个火柴盒，他们带回去给大家看，金花*熟悉这个了，她看了一眼后说：“是白军的，没有错。” 从那时开始，尽管五班每到一处，临走时都会尽量消除痕迹，但他们还是马上察觉到敌军也发现了他们，因为敌军也把自己的痕迹清除了。 也就是说，从此刻开始，五班将面对一群看不见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