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是个好地方:新疆辞:凝望博格达峰

　　《新疆是个好地方：新疆辞：凝望博格达峰》：　　于是我们兴高采烈争先恐后爬上大卡车，打着队旗，嘻嘻哈哈地把昌吉小城搁在后面。　　在我的记忆里，小学我们班同学只去过两次乌鲁木齐，一次是四年级，一次是*后一年五年级，一二三年级，我们没有资格去，太小了，小弟小妹么。看着高年级同学自信而大咧咧地挤上大卡车，那吆喝的嗓子在校园连成一片，对我们来说是多么的羡慕和诱惑，总抵不住弹拨痒痒的感觉满溢在小小的心里。什么时候也去去乌鲁木齐呢？心里一个劲地督促着自己：快快长大，快快长大，到了高年级我们也去。高年级你快来吧。也不知是一年级呢还是二年级，我看见一两次高年级学生一窝蜂上车往乌鲁木齐集体扫墓的场面，暗暗地滋生了我赶快长大，长大了到很远的地方去的愿望。远方啊，你有什么呢，诱惑着未成熟的我，对你心向往之？是什么奇异的鸟吗？还是什么奇异的太阳？迫使我在一个又一个悄悄幻想的梦里神游你的美丽的大地。记得，在晴朗的日子，好多回好多回，我放学时总面朝着很远很远的天山博格达峰方向往家走，我就痴痴望着天山，天山哪，远望天山，也给了我“到远方去”的神往，我很小的感觉里简直说不出是什么牵引了我，朦朦胧胧的，爬上了我的心头。记得好多次我都看见了一棵榆树，弯曲着映衬在极柔极淡的黄昏里，恬静，悠深，遥远的背景就是天山莽莽苍苍的石刻。到了榆树附近，我也就折身回家了。或许凭我的微妙的直觉，这景致，在我无论如何都是美丽的，其实告诉了我一种到远方去的语言。不止一次我隐隐萌发到远方去的很美的感觉。　　关于扫墓，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是怎样的事情，幼稚地想大概是躬身拿着笤帚扫扫那些名人志士的墓上的浮尘，表示一点烈士永垂不朽的肃穆和庄严。我竟奇怪地把扫汽车皮和扫墓联想在一起，啼笑皆非也有点多余了。对于乌鲁木齐，可怜的我们并没有多少知识，不知道有什么，更谈不上意义了。为什么在小学一听说到乌鲁木齐去，同学们都会不约而同雀跃欢呼呢？不外乎，那里有果丹皮，有面包，有……*吸引我们的就这两种东西。果丹皮是很薄的一层果酱晒干后的食品，很酸，当然也甜，叫酸甜。我那时没见过它，大家都知是稀罕物，很爱吃它。奇怪昌吉城里没有它，所以它是稀罕了。吃得往往一嘴黑牙，嚼来嚼去的，颜色都上了牙，不愧是孩子，嘴巴一咧开，牙齿紫黑。后来据说，果丹皮不卫生，人们把稀稀的果酱倒开一大片，净脚丫子在上面踩来踩去。谁知真不真呢。以后昌吉城终于有了它，五年级我常去买，吃起来美滋滋的，再以后，大啦，想不起它了。饿了倒会想起面包，这面包昌吉城进来得好像也很晚，以前没有什么印象。面包，在小学我爱吃，大了也爱吃，方便，絮絮的。到乌鲁木齐难道就是为了果丹皮和面包吗？回答起来也不好意思，是的吧。其实，并非如此。到乌鲁木齐去，让我们看到了一些少见的东西。　　那时候，乌鲁木齐是怎样格局的城市，不知道。至少是我们这些小学生不清楚。我们觉得它远，有三十多公里，我们当然不常去，一天一天，零零碎碎知道了红山嘴子，西公园，西大桥，烈士陵园，红山商场，大十字，南门。噢，比昌吉好。昌吉没有红山嘴子，没有鉴湖，没有公园，昌吉老早是个破城子。请原谅，那时候，我不懂什么地方算好.总想远的城就好。以后有了点“头脑”，明白了，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美。这句话包含了多少内容，恐怕谁也说不清，但是我承认，在我很小就体验到了，小小的东西，和每一个人，和好多事，都让我产生说不出的感情。我默猜着，这些会怎样给我快乐，真想和它（他）们在一起，真想，永远在一起。有那么一个国度，很美，那就是幻想的城池。这是我的财富，取之不尽。我觉得，不，我认为，我是一个能够快乐的人。我可以在精神寄托上，超脱人群。很短的十几年的简历，就告诉了我，爱，无穷的爱。我渐渐认识了文学。感谢高尔基。我拥有了《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我在成长。在人间，多美的语言，我不在人间吗？我的大学，我难道没有大学吗？感谢蒲宁，他给我讲了那句美丽的话——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美！我读了他的《阿尔谢尼耶夫的一生》，竟让我大吃一惊，一种震颤，浸漫过我的全身。我和他不是一个人吗？而他到远方去的向往，我并不次于他。……昌吉城，我的家园，请原谅我。就算破城子吧，我也爱你，我成长在你的土地上。在你的怀抱里，日渐成熟。有那么一天我要歌唱你。高唱绿洲上的生命和爱。在世界上没有什么真正的破地方，只有无动于衷的破感觉。破破烂烂的地方，可以写出漂漂亮亮的诗，散文小说剧本都是诗。诗意的感受力让一个人上升。我深信不疑。　　三年级之前，模模糊糊去过乌鲁木齐，都是单位大车拉去的。有一次去接父亲，他从内地参观学习回来。单位派车，我们可以去接，好几个小伙子同时去了。去吧。到乌鲁木齐多让人兴奋啊。乌鲁木齐人很多，多民族人群习以为常地走来走去。在一处大街商店门口，大概是等车，小伙子们无聊，就玩起了“骑毛驴”游戏。某某买了几本小人书，我抢着看。这是一个保留下来的印象片段。另外给我个人留下特别印象的是，路途在车上看见远处大山，满布大石，有好多大大小小的眼子，奇形怪状的石头各自卧着，碉堡一样，打过仗吗？可以爬过去躲藏，避雨也好。现在不打仗了，太平了，打仗的人死了吧，只有大小窟窿弹孔累累，在等待着呼啸的子弹鱼贯而入，有些怪石歪歪倒倒，那么悬着，真担心不慎轰隆轰隆塌下来。来了狂风大雨，就好看了吧。但愿老天爷不要在我经过这里时落到头上来。让我惊呼的是远山上，见过两三次，也可能就一次，悠悠忽忽有几只小山羊散在山坡上，还有牧羊人，多小哟，人和手指一样长，羊有指头大吧。三年级的冬天，我还和父母亲回山东老家一趟，在乌鲁木齐火车站上车，见到了绿漆漆的长长的火车，大山，戈壁，冰川，田野，村庄，城市，河流，桥梁，渡船，奔波的人流，闪现的站牌……我记事了，懂事了，懵懵懂懂吧，外出给我打开了一扇大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