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儒家理想的信徒

长安沦陷 地皇四年六月，汉军在昆阳之战中取得胜利之后，更始帝刘玄入主宛城并定都于此，接着把南阳刘氏以及诸位将领封为列侯。刘縯素有威名，并在豪族中颇有名望。更始帝对其十分忌惮，便与新市兵、平林兵诸将合谋将其杀害。刘縯大司马一职由刘赐（刘秀的族兄）继任。其间， 前钟武侯的刘望（《王莽传》记载为“刘圣”）起兵占领汝南郡，在昆阳之战中战败的严尤、陈茂前去归顺。八月，刘望自立为天子，任命严尤为大司马，陈茂为丞相。十月，更始帝派出奋威大将军刘信，于汝南将刘望、严尤和陈茂击杀。 另一方面，王莽于八月派遣太师王匡与国将哀章守卫洛阳。而更始帝则派出定国上公王匡（与王莽太师同名）攻之，还派出西屏大将军申屠建与丞相司直李松（与李通同族）进攻关中门户之一武关（今陕西省商洛市一带），于是三辅震动。 而在此前，天水郡成纪县（甘肃省通渭县东）隗崔兄弟于七月起兵，以隗崔兄长之子隗嚣为大将军，击杀雍州牧陈庆与安定郡卒正王旬，收编二人兵众，随后向各郡县发送文书，细数王莽罪行，其中就包括毒害汉平帝一条。 王莽因此更加忧虑，但却束手无策。这时崔发进言：“《周礼》及《春秋左氏》，国有大灾，则哭以厌之。故《易》称：‘先号啕而后笑’。宜呼嗟告天以求救。”于是王莽率群臣至南郊，陈述受符命经过，仰天道：“皇天既命授臣莽，何不殄灭众贼？即令臣莽非是，愿下雷霆诛臣莽！”并捶胸而泣，在耗尽力气后伏地叩头。另外王莽还写了一篇千余字的告天策，陈述自己的功劳。接着，聚集诸生百姓，提供粥食，令他们每天早晚聚在一处大哭，并将哭得特别伤心的人、可以背诵告天策全文的人任命为郎官。凭此当上郎官的人多达五千余人，均由蹛恽统领。 几乎在隗崔兄弟起兵的同时，南阳郡析县（河南省西峡县）的邓晔和于匡也在析县南乡起兵。邓晔自称辅汉左将军，于匡自称辅汉右将军。二人在攻下析县和丹水县之后，向武关发起进攻，都尉朱萌投降。接着，又攻下湖县（河南省灵宝市西）。作为对策，王莽任命九位将军，皆以“虎”为号，因此称“九虎”。九位将军率领数万名北军精兵向长安以东进发，至华阴县（今陕西省华阴市一带）回溪，在南北方摆兵布阵。当时，他们的妻儿作为人质，被王莽带入宫中。王莽吝惜钱财，尽管皇宫还储备有六十多万斤黄金以及大量钱财、丝绸以及珠宝，但却只赏赐九虎军将士每人四千钱。因此众人怨声载道，毫无斗志。于匡带领数千名弓箭手从正面发起进攻，邓晔则迂回到九虎军后方对发起突袭。六虎战败逃走，其中史熊和王况逃至未央宫正门请罪，并在王莽派来的使者的问责下自杀，其他四虎则不知流亡何处。剩余三虎纠集残兵余勇，驻守位于华阴县以北渭水河口的京师仓。 邓晔于武关迎更始帝的西征军入关。丞相司直李松率领两千多人至湖县，与邓晔军合力对京师仓发起进攻，但却没能攻下。邓晔任命前弘农郡掾史王宪为校尉，并命其带领数百人渡渭水，攻打左冯翊诸城。李松则派遣偏将军韩臣率兵走小路至新丰（今陕西省临潼县一带），与波水将军窦融军交战，窦融战败逃走。韩臣军紧追不舍，直至长门宫（位于长安东北的宫殿）。王宪军北至频阳县（陕西省蒲城县西），所过之处，无不归附。附近诸豪族皆率千人之众归顺王宪，并自称汉将。 攻打京师仓失败的李松和邓晔意识到，要攻克长安城必须与更始帝大军合力，于是至华阴县驻军，准备攻城器械。当时各路人马聚集长安城外，在听说天水隗氏大军将至之后，为了抢占军功，掠夺财物，都争先恐后，欲入长安。王莽派人赦免长安城内囚徒，发放武器，并命其杀 猪饮血为盟：“有不为新室者，社鬼记之！”但是，由宁始将军史谌率领的囚徒刚刚渡过渭桥，便全部四散而逃，史谌无功而返。聚集在长安城外的兵士们破坏王莽妻儿父祖坟墓，放火烧毁棺椁以及城南的九庙、明堂和辟雍。 王莽倾其一生精力推行的“制礼作乐”成果就被这样付之一炬，大火把长安城映得通红。 悲惨结局 十月一日，汉军士兵从东北方的宣平门闯入长安城。民间把这座城门称为都门。张邯前往城门巡视时被汉兵所杀。王邑、王林、王巡、蹛恽等人分别带兵至未央宫北阙布防。七百余名欲斩获王莽、立功封侯的汉兵发起猛烈的进攻。到傍晚时，官署和宅邸皆人去屋空。 十月二日，无赖朱弟、张鱼等无赖子弟担心被汉兵抢劫，成群结伙，狂呼乱叫着火烧作室门（未央宫西北门），斧劈敬法闼（敬法殿的小门），喊道：“反虏王莽，何不出降？”火势蔓延至后宫承明殿，也就是前平帝皇后黄皇室主的住处。王莽于未央宫宣室前殿避难，但大火随至，宫女妇人哭喊成一片。当时王莽身穿绀袀服，带玺绶，持虞帝短剑，按照天文郎以星盘占卜的吉时方位，面朝威斗（约二尺五寸的长柄铜杓，象征北斗）斗柄方向而坐曰：“天生德于予，汉兵其如予何！”此时王莽因久不进食，有些虚弱。 三日天亮之后，王莽在群臣搀扶下走下未央宫殿前石阶，出西侧白虎门，坐上和新公王揖准备的马车，前往沧池渐台，打算据池阻敌，怀中仍抱着符命和威斗，有公卿、大夫、侍中、黄门郎等一千多人跟随。与此同时，在北阙（未央宫正门）御敌的王邑因日夜作战非常疲倦，且部下几乎死伤殆尽，便骑马入宫，辗转来到渐台，刚好看到儿子王睦正脱下衣冠准备逃走，便厉声喝止。于是父子二人一起前去保护王莽。 终于，汉兵闯入宫殿，喊道：“反虏王莽安在？”有宫女走出房间答道：“在渐台。”于是汉兵追至渐台，将其团团围住。躲在渐台上的人以弓弩应战，箭尽又以短兵相接。王邑父子、蹛恽、王巡等人战死，王莽则躲入内室。 傍晚，汉兵登上渐台，王揖、赵博、苗?、唐尊、王盛和中常侍王参等人均于台上战死。商人出身的杜吴杀王莽，夺其绶。校尉东海公宾就曾担任大行治礼丞（大鸿胪属官，负责接待外宾、诸侯、使臣等），认出是天子之绶，便问杜吴绶主何在。杜吴答道：“室中西北陬间。” 公宾就找到王莽的尸体，砍下首级。数十名汉兵争先恐后将王莽分尸，其四肢、关节、皮肤、骨肉四分五裂。王莽六十八年的人生就以这样的悲惨结局落幕。 公宾就将王莽的首级交与王宪。六日，李松和邓晔入长安，将军赵萌和申屠建也先后抵达。王宪因没有及时上交王莽玺绶、挟持宫女、使用天子鼓旗等罪名，被处以斩刑。王莽的首级被送至南阳更始帝处，挂于宛城市中，百姓以物击之，甚至还有人切食其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