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孩子”系列:澳门的雪

安娜的家在澳门的老城区，离大三巴牌坊不远。狭窄的小街两旁，挤满了高高低低、各种朝向的楼房。从早到晚，街上都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对此，安娜早已习惯，她打小住在这里，门外一拨拨的游客恰好给她家不大的葡式餐厅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生意。 临晚，妈妈盘账，叫安娜看会儿店，餐厅里的点心一直供应到深夜。 安娜坐在柜台后，一边抱着笔记本电脑挑选拍下的照片，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店。老师希望她能在这次摄影比赛中为六年级组拿一枚奖牌。摄影，才是她*上心的事情。 正当她挑选照片时，余光瞟到了一丝闪动，她一扭头，看见柜台上方有只小手在挥动，那手上抓着一张面值为一百元的澳门币。 “要买炸马介休球吗？”安娜立即起身走向柜台。她家餐厅只供应一种小食——炸马介休球。她家的炸马介休球因为口味独特，还上过当地的电视节目。 安娜走到柜台前才看清，买东西的是个小女孩。 她留着短发，皮肤黝黑，又黑又浓的睫毛衬托得眼珠分外漆黑，嘴唇稍厚，有点儿外凸。 “你要买几个？”安娜问。小女孩看着安娜，眼睛忽闪忽闪的，伸出了三根手指。 安娜迅速夹起三个炸马介休球放到食盒内，递给小女孩。小女孩接过食盒转身就跑，奔跑的速度和她瘦小的身材极不相称。 “哎——找你钱！”当安娜抓着零钱追出去时，小女孩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安娜只好走回店里，把零钱放在一个信封里，上面标注：短发、黑眼睛、小女孩。再见到这个小女孩时，是一个星期以后。照样是周三临晚，照样是挥着一张面值一百元的澳门币，照样是竖起三根手指。安娜害怕小女孩照旧风一样地跑掉，所以在递食盒时抓住了她的手，把这次和上次的零钱一起塞给了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小女孩每周三都会来买炸马介休球，每次三个，不多也不少。安娜和这个小女孩用眼神和手势维持着买卖，却从未说过话。这让她很好奇。 在一个周三的晚上，小女孩又来买东西的时候，安娜决定“捉”住她。她把炸马介休球装在食盒里后，并没有交给小女孩，而是走出了店门。 当安娜看到小女孩整个人时，她才意识到，原来小女孩每次买东西时都是踮着脚的。小女孩看上去只有幼儿园小朋友那么大，身上却套着小学校服；书包上挂着钥匙扣，是那种定制的金属牌，上面有“陈天琪”三个字。 安娜把食盒递过去，用普通话问：“你叫陈天琪，上小学了。对吗？”陈天琪并没有接食盒，反而向后退了两步。安娜想了想，换成用英语问她同样的问题。陈天琪用黑黑的眸子盯着她，嘴唇抿得紧紧的。安娜皱了皱眉毛，又分别用葡语和广东话问了她同样的内容，小女孩还是一声不响。 安娜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女孩不会说话。好可怜！当安娜蹲下来想和她握手时，陈天琪一把夺过安娜手里的食盒，跑了。 天气渐渐转凉，但即便再冷，澳门的冬天也不会下雪。安娜一直想以“雪”为名拍一组照片，但一直没能如愿。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