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顾远文集(第3卷):陈顾远法律文集

　　法律是严肃的，是冷酷的，并有“法家严而寡恩”的批评。但这只是过去一般人的传统看法，我却不作这个主张！我认为法律是美的重要象征，没有美的法律，也就没有美的人生、美的社会、美的家庭；甚至于要美化世界、美化国家，也得要，有美的法律为骨干才能支持起来。我曾说过两句大话：“使法律与乾坤同寿，以章条与日月合光”；要把法律的意念推广到宇宙律方面，太空各星球原本有其排列的系统，有其运行的轨道，有其不变的吸力，所以宇宙压根儿就是美化的。　　美的高深理论不必谈，我也不会谈。我只觉得平衡、协和，安排得当而井然有序，处理得宜而斐然成章，使人类大众有舒适振发的感觉，是美的起码要求。若再加入“真”的因素，不尚浮华的美，不偏形态的美，将美的一切内在精神从心灵上透露出来，那又是具有灵魂的美。并再加以“善”的因素，不尚邪恶的美，不偏疆石的美，将美的一切现实生命从意志上表达出来，那更是接近完整的美。从而美的境界中也就有了公平正直的成分存在。真、善、美并非各自孤立的事物，真而不美或许拙笨粗俗，难登大雅，这是用于安排失当的关系使然；善而不美也许操切激愤，不足为训，这是由于处理无方的关系所致。那么在美的岗位上吸人真和善的因素，才算健全的美，不仅悦目而且遂心，不仅提神而且适意，也就满足了我们对于美的观感。　　然而美在其岗位上所显映的色彩，连同其内涵的真善因素的灿烂光辉，倒不是分散在国家社会和家庭方面，实以法律为焦点而集中吸收，再由法律将其分别射入国家、社会、家庭各方面，使一切事物都美化了。慢说美化人生、美化世界、美化国家、美化社会、美化家庭要如此，我们承认宇宙的美化，依样由于宇宙有其宇宙律支持乃然。　　法律是维持国家、社会和平安宁秩序的珍品至宝，奠定万事的根基，树立百工的规格，使千头万绪的事物，都有顺然可循的道路；有了妥当的安排，人生才会有幸福快乐样的发展。并且扶弱抑强、安良除暴、明冤解难、屈私申公，使贫者得其生，懦夫得以立，善良有所劝，恶邪无所逃；有了适宜的处理，大众才会有健全圆满似的生存。凭法律所表现的妥当安排和适宜处理而观，已将法律编在美的队里，戴上领队的荣冠。这种安排如何才算妥当，这种处理如何才算适宜？章条上的技术，纵然天衣无缝，只是纸上谈兵，大理石的美人不过摆摆样子而已！要法律见诸实施而有效，其安排和处理就应与人生的旨趣相扣合，与社会的需要相呼应，与国家民族的生命相表里，才行。法律原非一种目的，仅系利国福民、济世安众的一种手段；所以极权国家的法律无非强权虐政的代表，就不在席上珍药中宝之列。我们平日所推崇的法治，也不是法律独据万有的王座，乃是以法律为管理众人之事的方法罢了。这一种方法的起步就是把对人生、对社会、对国家、民族的事情妥当的安排、适宜的处理由法律表示出来，一如在美的观感上除其妥当的安排、适宜的处理以外，还得要有“真”和“善”的成分蕴藏于内似的。　　妥当的安排、适宜的处理是些什么？平衡的画面、协和的镜头*为要紧，放得平，摆得稳，动有轨，静有归，不仅循规蹈矩，独善其身，且须中效求直，业善天下。说穿了，就是公而不私，正而不苟，整而不乱，通而不偏，和而不流，平而不屈。所以立法者*怕怀有私心，招来恶法问世；行法者*怕杂有他念，致以曲法治人；司法者尤忌偏颇从事，弄法而不知；明法者亦忌主见过深，玩法而或有意。这些，都不是美的观感所要求，是非既不得而明，曲直也无由而辨，也就减退了平衡的气氛，破坏了协和的情调，当然是非美化的法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