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小姐和小概率先生

引子 我说话很晚。 四岁那年，我还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全家上下都很着急，带我拜访了许多名医，但都无济于事。 后来，杨轻舟站在我面前，对着我甜甜一笑。他那时候只有桌子高，但是眼睛里已经长出了星星。我觉得星星真好看。 于是，我就说了有生以来的**个词——哥哥。 再后来，我就学会了人生中的**句话。 我说，我喜欢小舟哥哥。 说完之后，我就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 从那之后的十几年的人生，我跌入了一个怪圈。 只要我打一下喷嚏，生活就会发生反转，往相反的方向发展。前一秒钟是灿烂阳光，后一秒钟就可以是大雨倾盆。 有时候我在想，截至目前，没有发生反转的只有我说过的那一句话—— 我喜欢小舟哥哥。 杨轻舟，我说话很晚很晚，可是我爱你很早很早。 ——江群群 **章 日月失辉，灯灭火熄，我也能认出你 1 那天，江群群觉得没有一件事是正常的。 突然坏掉的美颜灯，直播间的logo掉落在地上摔成两半，品牌方提供的衣服不知道被谁烧坏了一个洞。 还有，迟到的女明星。 “羽清还没来吗？她经纪人怎么说？”直播间里乱成一团。 助理带着哭腔：“还有8分钟……梅梅子，羽清的经纪人电话打不通！” 梅梅子快炸了：“继续打啊！经纪人电话打不通就打经纪公司啊！这还用我说吗？” 梅梅子是直播间的主播，主打活力四射的人设，以可爱幽默的风格走红全网。此时的她仪态全失，焦急得像一颗被爆炒过的小梅干。这次直播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因为重要的嘉宾——知名女星羽清迟迟未到。 直播间乱成一团。 “天啊，怎么办啊？今晚的直播广告已经发出去了！全网10亿用户，天价啊！” “羽清不来，我们就要延迟直播的时间，这样怎么完成任务啊？” “梅姐，要不要跟商家商量下？” “你去商量？你赔坑位费？你有钱？” 梅梅子发火，于是助理继续去协调，团队的其他人已经七嘴八舌地商量起了应急预案。 “要不然开场我们卖个关子，先放羽清的人形照行不行？” “要梅梅子跟一个人形照互动，有点惊悚……” “那你说怎么办！” “我提议！聊点羽清的影视作品……她不是有部剧马上要开机吗？” “还没官宣，都是小道消息，万一女主不是她，你想粉丝们说我们遛粉是不是？” …… 江群群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兵荒马乱，弱弱地提起手中太空银的羽绒服：“那个……5号链接的衣服破了个洞。” 没有人理睬她，大家都在崩溃同一件事——大明星羽清还没来。 江群群站在角落里，望着忙碌的众人，有些不知所措。 “喂，5号链接的衣服破了！”她大喊。 依然没人理她。 江群群无奈，她只是一个来协助卖货的小主播，出场二十分钟，五千块钱。本来她的想法很简单，二十分钟嘛，眨巴眼的工夫，拿钱走人。可是现在明显麻烦很大——今晚邀请的大明星羽清居然迟到，所有人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江群群在心里叹气，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一卷透明胶布。她用牙齿撕下一块胶布，小心将那个洞粘了起来。因为面料是太空银，和胶布色泽贴合，丝毫看不出异样。 “先凑合吧。”江群群将羽绒服穿在身上，心里想着反正这件衣服也不过是展示二十分钟而已。 江群群开始对着直播间墙壁的镜子整理妆容。她今天化的是一个充满元气的苹果雀斑妆，两边扎了小辫子，显得俏皮又可爱。只是这个眼线，似乎太粗了…… 她拿起棉签，刚打算把眼线修改一下，几名模特就从外面进来，挤到镜子前修妆。 “天啊，我的睫毛膏糊掉了！” “等等，让我补个口红……” 叽叽喳喳，犹如雀群。 江群群翻了个白眼，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同时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一个小模特打开一盒蜜粉，动作粗暴地用粉扑蘸取蜜粉，就要往自己脸上扑。 “啊——”江群群鼻子痒痒，一个喷嚏几乎要打出来。她皱眉后退，死死捏住自己的鼻子，蹲下来控制自己。 小模特奇怪地看着她。 “她怎么了啊？莫名其妙的，我补个粉而已。” 江群群努力控制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口罩戴上，然后才从地上站起来。补粉的小模特已经有些生气了：“喂，你有必要这样吗？矫情！” “补粉的请离我远点。”江群群不客气地说，“我不能打喷嚏的。” “真当自己是豌豆公主啊，还不能打喷嚏，看把你娇贵的。”小模特翻了个白眼，“你粉丝多少啊，有三百万吗？” 江群群仔细辨认了一下面前的小模特，蹭过戛纳红毯，买的通稿满天飞，微博粉丝的确过了三百万，不过都是买的。 “我不是买粉咖，粉丝不多，一百多万吧。”江群群反击。 “你什么意思！讽刺我买粉？你有证据吗？”小模特恼羞成怒，将蜜粉盒打开，就要倒出里面的蜜粉。 “我没证据，不过我警告你——”江群群后退一步，盯着那张艳丽的面孔，一字一句地说，“我打喷嚏的后果非常严重，什么坏事都有可能发生。” “什么？”小模特讥讽地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底细，你不就是个穿搭博主吗？真当自己是棵菜……” 她还没说完，一只手冷不丁地从旁边伸过来，一把将蜜粉盒夺下来。 江群群和小模特震惊地看着来人。 化妆师丽姐捏着那盒蜜粉，严肃地看着两人：“在这里吵什么吵，羽清不来，能不能直播还是个问题。” 小模特还要争辩，却看到丽姐脸色严肃，只能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丽姐脾气温和，向来是一个和事佬。如果她生气，那说明事情非常严重。 “去这边，我给你补。”丽姐将小模特拽走。 尽管直播间里声音嘈杂，江群群还是听到了丽姐对小模特的叮嘱。 “你惹她干什么啊？她要是打了喷嚏，真的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我可不想失业！你看羽清没来，我都怀疑是不是她什么时候打喷嚏了……” 这句话的音量不大不小，其他几名模特应该也听到了，立即好奇地打量江群群。 江群群转过身，继续整理眼线，却不由得苦笑。 如果没有意外，这应该是她*后一次出现在梅梅子的直播间。 倒不是因为人际不和，而是因为她自从跟梅梅子的直播间合作之后，就总是打喷嚏，然后祸事不断。 没错。 丽姐说的那个玄乎的传说——她的一个喷嚏可以引起一场灾难，有80%的真实性。 只要她打喷嚏，眼前的事情就会发生反转，大部分是反转成悲剧或者灾难。所以她江群群，是世界上*害怕感冒的人。 如果她感冒了，那真的可能会发生世界末日。 2 江群群修好眼线，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直播的时间还差一分钟。 梅梅子那边已经商量好了对策，就是要搬羽清的人形照过来，让梅梅子跟人形照进行互动。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羽清一米六五，人形照是等身高定制，所以梅梅子要跟人形照互动的话，就必须站着直播。相对应地，美颜灯和桌面的高度也要进行调节。 “好，都准备好了吗？现在是3、2……”梅梅子准备直播。 就在这时，门“哐”的一声被撞开，助理带着哭腔大喊：“羽清，来了！” 激动之情犹如公主驾到。 江群群扭头，看到羽清戴着黑超，顶着一头海藻般浓密的秀发，气场强大地走过来，赶紧让到一边。 羽清是前两年走红的新生代小花，凭借一支单曲霸了两个月的音乐榜，又运气开挂地接了一部爆红的电视剧，一时间红得发紫。只是去年一整年她都没有新的单曲推出，也没有播剧，人气就有所下滑。 娱乐圈就是残酷，一个女明星要时不时地有头条和作品出现，才能维持自己的人气。 可是羽清的人气再下滑，对于直播卖货来说，也是足够了。 直播间里的人看到羽清，都像看到了诺亚方舟，立即上前嘘寒问暖。羽清没有为自己的迟到解释半句，只是高冷地坐到主位上，摘下墨镜递到身后的经纪人手中。 助理们赶紧七手八脚地调节美颜灯和桌面的高度。 “羽清姐，要不要喝口水，还是咱们立即开始直播？”梅梅子讨好地问。 羽清点点头，又摇摇头。所有人都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却又不敢问。 江群群皱了皱眉头，她觉得羽清的状态不太对。 “还剩*后一分钟了，那羽清姐，我们这就开始了！助理……快*后调试一下设备……好，直播倒计时，10，9，8，7……”梅梅子宣布。 “直播开始！” 紧张的直播立即开启，直播间的人气直线飙升。 梅梅子和羽清简单互动一下，就开始了带货。羽清兴致不高，一件衣服介绍个两三句就不再说话了，基本上是梅梅子主控全场。 即便是这样，直播间的销量也不低。江群群不由得暗叹一声，明星就是明星，带货能力就是比网红要强一些。 “好，接下来是我们5号链接的羽绒服，跟我们主推的款是同一个设计师，大家可以跟你自己的好闺密一起买，穿姐妹装走在大街上很亮眼，对不对？”梅梅子回头看了一眼江群群。 江群群早已准备好，穿着那件太空银的羽绒服走到镜头前，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然后开始摆模特动作。 “哇，这个效果真的是不错，约会、上班都可以，下面配一条鲨鱼裤会非常时尚的，绝对能让你成为聚会里的吸睛亮点。”梅梅子想让羽清参与进来，“羽清，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搭配建议吗？” 羽清怔了怔，似乎在回忆脚本上的台词：“我觉得下面配一条鱼尾裙，其实也未尝不可。” 她走到江群群身边，抚摸着面料：“太空银的面料，其实配休闲裤也是很好看的。” 江群群微微一怔，觉得羽清的这两个建议实在是有些欠思考。潮人风的羽绒服配鱼尾裙和休闲裤？这搭配也太违和了吧？ 梅梅子也觉得很尴尬，干脆把重心转移到江群群身上：“哈哈，这件衣服非常显瘦，流苏裙，你可以转过身让大家看看背后的效果。” 与此同时，梅梅子和江群群都没发现——羽绒服肩膀上的胶布翘起了一条边。 羽清看到衣服肩膀上的胶布，怔了怔，伸手捏住胶布。而此时的江群群没留意，按照梅梅子的指令，快速转过身—— “刺啦”一声，胶布扯动那个洞，撕出了一个长条，雪白的鸭绒立即飞得漫天都是。 “啊——”所有人忍不住尖叫。 江群群还没反应过来，就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脑中的念头呈现出一个大红的警告标语：完了！ 这算是能够载入史册的直播灾难了吧？ 梅梅子呆若木鸡，似乎无法承载面前的状况。直播间的其他工作人员也都是倒抽冷气。 白鸭绒悠然而落，似乎在宣告破败的现实。 江群群怔怔地望着那些白鸭绒，忽然深呼吸一口气，重新堆起笑容。 “哇，这都是真正的白鸭绒！各位粉丝，我凑近了给你们看一看，百分百白鸭绒，冬天穿上绝对保暖……”江群群抓起一把白鸭绒凑到镜头前，语气里充满了营销感。 梅梅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帮腔：“是的，我们直播间卖的羽绒服从来都是货真价实，大家放心购买。” “梅姐，要不你再把这边袖子剪开，让大家看看里面的填充。”江群群从桌子上拿起剪刀，继续做戏。 梅梅子动作自然，拿着剪刀将羽绒服的另一边剪开，一边掏出里面的鸭绒，一边说：“我们直播间卖的羽绒服就是敢直接剪开！不管你怎么剪，里面是百分百白鸭绒。” 她俩一唱一和，很快就把一场直播事故大事化小。 “点5号链接购买，大家购买前不要忘记领券哦！点击这里领券，大家看到了吗？”江群群开始了熟稔的套路。她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羽清，发现羽清怔怔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没有从刚才那场变故里反应过来。 羽清再不过来一起直播，就要露馅了。 直播频道里的留言也有些怀疑：“羽清怎么不说话？是被吓到了吗？” “刚才那是故意撕开的，还是真的事故？” “哇，羽清神游了，不是吧？” …… 留言越来越歪，江群群赶紧把羽清拉到镜头前：“羽清小姐姐，你以前穿过这个牌子的羽绒服吗？” 羽清还是双目无神，半晌才点头：“穿过。” “是不是很保暖？”江群群尴尬中还不忘活跃气氛。 羽清木然点头。 “好，5号衣服*后五十件抢拍开始！让我们一起倒计时，10，9，8，7……”梅梅子也感受到了直播气氛的诡异，提前开始倒计时。 江群群跟着喊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羽清。这一看不打紧，江群群觉得，任何形容词也无法描述此时的诡异—— 羽清，居然流泪了。 那双被媒体誉为“*美桃花眼”的眸子里，突然流出了两行晶莹的泪水。 “啪嗒”一声，其中一滴落在江群群的手背上。 桃花泪，滚烫如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