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最美的暖阳

　　如果没有顾小丽，或许我根本就意识不到那个教师节对我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那是1991年我到新店小学任教的**个教师节的前一天，我拎着一个水瓶到锅炉房打水。往回走时，一个莽撞的男孩一下撞到我的热水瓶上，滚烫的热水正好浇在我的右脚上，我的右脚被烫得红红的、火辣辣的并脱了一层皮。我赶紧到卫生室敷了一层药，然后就一瘸一拐地到教室里给孩子们上课了。由于家远，没有布鞋，硬皮鞋的后帮把我的烫脚后跟磨破了，一堂课下来，我疼得大汗淋漓……　　第二天是教师节，没有放假，我也没有请病假，咬着牙坚持给学生上课。　　“王老师，”当我一步一步艰难地向教室走去时，突然背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顾小丽，三（2）班的学生。只见她的手里高举着一个报纸包，“祝您节日快乐，早日康复！”说完她把报纸包双手递到我的手里，就羞涩地跑到班里去了。当我打开那个报纸包时，猛然呆住了，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双特别的布鞋和一封简短的信。　　信上说，王老师，我看您跛着脚给我们讲课怪难受的，就叫我妈卖了两只兔子给您买了一双软底布鞋，鞋后帮我已经给您铰掉并改制好了，您穿上讲课一定合适，您试试吧。不知何时，我已泪流满面了……　　上课铃响了，我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泪赶紧换上布鞋走进教室。真奇怪，穿上这双特别的布鞋我的脚一点儿也不感到疼痛了……　　现在我早己调离了那所乡村小学，但每到教师节，我都会幸福地想起那双特别的布鞋，想起那个叫顾小丽的普通女孩。尤其在我教学中感到苦、累，产生松懈思想的时候，我就会拿出那双特别的布鞋看一看，它总是无声地给我鼓励，给我信心，给我力量。　　（原载1997年9月9日第1063期《彭城晚报》）　　时间都去哪儿了　　默默凝望着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父亲，胡须、眉毛都如头发一样，白了，人老了，一切都呈萎缩趋势，唯独胡须、眉毛茂盛得像夏天山沟里的草。嘴瘪下去，颧骨耸起来，眼睛眯缝着，偶尔睁开张望什么时，里面一片混浊，像暴雨后的水坑。父亲的目光除了痛苦、茫然，还掺杂着一些无奈、无助，甚至有一丝求助，每当这时，我赶紧躲开和父亲对视的目光，生怕难以抑制的泪水会夺眶而出。　　自从进入老境，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先是腿脚不便，骑了几十年的自行车再也跨不上去了，去年又从床上跌下来，髋骨骨折，卧床几个月好不容易刚能挪步，今春又从椅子上滑落下来，经诊断，乃脑梗塞。由于脑梗塞、脑积水、脑萎缩、高血压、肺感染等众多疾病的侵袭，父亲耳朵聋了，眼睛花了。思维乱了，话说不清楚了，必须俯身到嘴边，才可以猜知他在嘟囔些什么。饭吃得很少，一吃就呛，随时有吐出来的可能，要靠许多水和营养液维持生命。　　白天挂水躺了一天，夜晚的父亲常常焦躁不安，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时蹬掉被子，要人给他翻身，要人把他扶坐起来，要人帮他穿上鞋子下地走走。其实他哪能走啊，也许这次跌倒他再也不会如前几次一样能重新站立起来了。身体各项机能的衰退常让父亲尿湿了床单，他却浑然不觉。刚刚侍候完睡下。蒙咙欲睡时又听见他的咳痰憋气声和气喘呻吟声……望着惨白灯光下被病痛折磨得疲顿不堪的父亲，我的心揪在一起，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痛。　　父亲病情未加重之前，对我们兄妹说的*多的是，你们赶紧回去，别耽误了工作，好好把家和孩子照顾好。在他看来，他年老生病以后，拖累了我们，影响了我们的工作，耽误了家和孩子，可他并不知道，我们*怕的却是他离我们而去，让我们变成没有父亲的孩子，虽然我们已经老大不小了，只要他在，我们永远都是有人呵护的啊。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虽然个子不高，却是家里的顶梁柱，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就像一棵大树，总是默默地用坚实的臂膀为我们遮风挡雨。我们小的时候，一家七八张嘴，年年欠生产队的口粮款。为了少欠一点钱，父亲长年累月拼命劳作。当时父亲在县城粮库里有份工作，不论严寒酷暑，他经常在别人的梦呓声中就骑上车子到离家六十里外的单位上班了，然而一个人的工资在家庭的重负面前总显得那么微薄。为了补贴家用，他工作之余尤其是病退之后，又种起了地、养起了牛，看着他起早贪黑施肥浇水收种庄稼、顶风冒雨赶牛耕地挑草堆垛时的架势，感觉父亲的生命力多么旺盛，总觉得他可以一直这样忙碌下去……　　然而现实是那样的残酷，就像有位歌手在《时间都去哪儿了》中唱到的：“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不知不觉，父亲步履蹒跚需要拐杖来支撑，再也看不到当年大步流星走路的样子了；吃饭时拿筷子的手总是颤抖，再也寻不到当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的影子了；说话时吐字不清，再也觅不到当年声如洪钟的踪迹了；更永远不会有下班给我们带小人书、工余骑车带我们赶集、闲暇领孙子们买零食的美好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