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衣曲,1941

一通电话（节选） 求您了，上帝，求您让他现在给我打电话吧。亲爱的上帝，让他给我打电话吧。我今后再不会向您要求什么，我真的不会了。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这对您来说微不足道，上帝，它不值一提。不过是让他现在打电话。求您了，上帝。求您了，求您了，求您了。 如果我不总想着这事，说不定电话铃就会突然响起。有时确实如此。如果我能想点别的。如果我有别的事可想。也许我五个五个地数到五百，电话就会响了。我会慢慢数。我不会敷衍了事。如果我数到三百时，电话响了，我也不会停下来；我会数到五百才去接。 五、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三十五、四十、四十五、五十……哦，电话快响吧。拜托。 这是我*后一次看表。我不会再看了。现在是七点十分。他说过要在五点钟打电话。“我五点给你打电话，亲爱的。”我觉得那时他叫了我“亲爱的”。我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那个时候说的。我记得他有两次叫我“亲爱的”，另一次就是说再见的时候——“再见，亲爱的。”他很忙，在办公室里没时间说太多，但他叫了我两次“亲爱的”。他不可能介意我给他打电话。我知道不应该老给男人打电话，我知道男人不喜欢这样。如果你这样做，他们就知道你在思念他们，想见他们，但这却会让他们讨厌你。可我已经有三天没和他说话了——三天。而且我打电话只是想问他*近怎么样，任何人都能打电话问他这个。他一点都不会介意。他不会觉得我打扰他了。 “不，你当然没有打扰我。”他说。而且他说会给我打电话的，他没必要骗我。我没要求他打电话，真的没有。我肯定没有。我觉得他不会承诺要打电话，然后又反悔。上帝，求您别让他食言。求您了。 “我五点给你打电话，亲爱的。”“再见，亲爱的。”他很忙，正赶时间，周围还有很多人，但他叫了我两次“亲爱的”。那是独属于我的称呼，独属于我的。即使我再也不会见到他，这个称呼也属于我。哦，但这太少了。远远不够。如果我再也见不到他的话，这怎么能足够呢？请让我再见到他，上帝。求您了，我太想见他了。我想得不得了。我会听话的，上帝。如果您能让我再见到他，我会变得更乖，我答应您。如果您能让他给我打电话的话。哦，请让他现在给我打电话吧。 啊，上帝，请别看不上我微不足道的乞求。您坐在那儿，如此纯洁古老，天使们围绕着您，群星从您身边飞掠。我来向您祷告，求您赐给我一个电话。啊，不要笑我，上帝。您听我说，您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您一切安好——坐在宝座上，蓝色的海浪在身下翻涌。没有什么能触碰到您；也没人能把您的心放在手里搓揉。真痛苦啊，上帝，痛彻心扉。您不帮我吗？看在耶稣的分上，帮帮我。您说过会以他的名应允一切请求。哦，上帝，以您唯一的爱子、我们的主耶稣基督的名义，让他给我打电话吧。 打住。我不能这样。看，假设有年轻人说要给某个女孩打电话，然后他因为有事就没打。这没那么糟，不是吗？哎呀，此时此刻，全世界都在发生这种事。我关心全世界做什么？为什么电话铃还不响？为什么不响，为什么不响？你就不能响吗？啊，拜托，你就不能响一声吗？你这该死的、丑陋又闪亮的东西。响一声会坏吗？响一声你就会完蛋吗？该死的，我要把你肮脏的电线从墙上拔出来，把你那张自鸣得意的黑色拨号盘的脸撕成碎片。去死吧。 不、不、不。我不能这样了。我必须想点别的事。我该把表放在别的房间，这样我就不会老盯着它看了。如果一定要看的话，那我就必须走进卧室，我就得走进卧室。也许在我再次看表之前，他会给我打电话。如果他打电话给我，我会讨他喜欢那般对待他。如果他说今晚不能见我，我会说：“噢，没关系，亲爱的。噢，当然可以。”我会像我**次见到他时那样做。也许他会再次喜欢上我。起初我总是善解人意。在你爱上别人之前，善解人意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我想他一定还是有点喜欢我的。否则他今天就不会两次叫我“亲爱的”了。如果他余情未了，一切就还有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一丁点就行。您看，上帝，如果您让他给我打电话，我就不用再来求您了。我会温柔地对他，我要快快乐乐的，我要变回从前的样子，然后他会再次爱上我。这样我就不用再向您乞求什么了。您明白吗，上帝？所以请您让他给我打电话好吗？求您了，求您了，求您了，好不好？请让他给我打电话好吗？求您了，求您了，求您了。您是在惩罚我吗，上帝？您生我的气是因为我是个坏孩子吗？是因为我做了坏事吗？哦，但是，上帝，有那么多坏人——您不能只对我这么严厉。而且那件事也不算严重，可能后果也不会太糟糕。我们没有伤害任何人，上帝。只有伤害到别人才算做了坏事。我们没有伤害任何人，您知道的。您知道那不算是坏事，不是吗，上帝？所以您现在还不让他给我打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