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戈萨手稿

**天 话说那时，奥利瓦雷斯伯爵尚未在莫雷纳山区1兴建殖民点，这片介于安达卢西亚和拉曼恰地区之间的山地，当时还是走私者、土匪和吉普赛人的巢穴。传言，那些吉普赛人会杀害过往的旅人并吃掉他们，西班牙谚语——“莫雷纳山里的吉普赛女人喜欢人肉”2——正由此而来。 不止如此，传言还说，敢于踏入这片蛮荒之境的旅人，都遭遇了无数恐怖的惊吓，再勇敢的心也会止不住地颤抖。怒吼的激流和咆哮的风暴，也掩盖不住那些哀怨的哭号声；旅人们被精灵鬼火诱骗而偏离原本的道路，被看不见的手推入无底深渊。 其实，在这片不祥之地，原本还零星开着几家客栈和小旅馆，可是，在谁更邪恶的较量中，这些老板们败下阵来，只能无奈地离开此地，把这个地方拱手让给了鬼魂。老板们和鬼魂达成了交易，逃离到更加安宁的地方去了，在那里，除了良心会痛之外，他们不会再受到任何困扰。 向我讲述这些神奇故事的是安杜哈尔镇 的一位旅馆老板。他向圣人孔波斯特拉保证，他所说的都是真事。就连宗教裁判所的治安官都不敢走近莫雷纳山区，旅人们都选择绕道哈恩或是埃斯特雷马杜拉。 对于我来说，这样的路线也许适合普通的旅人，但腓力五世国王3慷慨赐予我瓦龙卫队 的职务，我必须遵循神圣的荣誉律令，选择*短的路线前往马德里，哪怕这是*危险的一条路。 “先生，”旅馆老板说，“请允许我这么说，像您这样一位年轻有为的军官，在面颊还像少女一样光滑的年纪，就被国王委以瓦龙卫队的重任，在面对目前这种情形时，更应当谨慎从事。我还是要说，鬼魂曾经统治着这片土地……” 他还想继续说，但我却策马扬鞭而去，直到听不见他的执着劝说才转回身来，看到远处的他仍然在打着手势，劝我绕道通往埃斯特雷马杜拉的那条路。我的仆人洛佩兹和赶骡人莫斯奇托都向我投来类似幽怨的眼神，差不多也是想表达这个意思。但我故意装作没有看到，继续向腹地进发，也就是后来的拉卡罗塔镇所在地。 如今驿馆所在的地方，在当时还是一个赶骡人常去的休息场所，他们将其称为“软木橡树”或“圣栎树”，因为那里有两棵茂盛的大树，树荫下有一眼丰沛的泉水，流入一个大理石水槽中。这里是从安杜哈尔镇到奎玛达旅馆的路上唯一的水源和阴凉处。奎玛达旅馆虽然建在一片荒原之中，却高大宽敞。其实以前它是摩尔人的一座堡垒，后来得到了佩纳·奎玛达侯爵的修葺，因此得名奎玛达。侯爵将这栋建筑租给了一位名叫穆西亚的市民，穆西亚又将它打造成一家旅馆，算得上是当年这条路上*好的旅馆。以前，旅人们常常早晨从安杜哈尔镇出发，中午时分在“软木橡树”稍作休息，吃一些随身携带的食物，然后到奎玛达旅馆过夜，第二天也常会在旅馆度过，以便为穿越山区做好准备，并补充补给品。这也正是我此次计划的行程。 但当我们快要到达“软木橡树”，和洛佩兹正说着待会儿要吃的简餐的时候，我发现莫斯奇托不见了，驮着补给品的骡子也不见了。洛佩兹告诉我说莫斯奇托在我们后方大概一百步的地方停下来调整他的马鞍，于是我们等了他一会儿；接着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再停下来等他；我们呼喊他的名字，又折返回去找他，仍然一无所获。莫斯奇托就这样消失了，连带着我们*宝贵的希望，也就是我们的午饭，一起消失了。一路上，我什么都没吃，而洛佩兹一直在啃着自备的一块托博索奶酪；不过他也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不断小声嘟哝着：“安杜哈尔镇的旅馆老板早就警告过我们了，可怜的莫斯奇托一定是被魔鬼掳走了。” 到达“软木橡树”后，我在水槽上发现了一个装满葡萄叶的篮子，看起来之前曾装满了水果，这应该是某位旅人留下的。出于好奇，我伸手进去，惊喜地发现了四个漂亮的无花果和一个橙子。我分了两个无花果给洛佩兹，但他不想要，说他可以等到晚上再吃东西。于是我就自己吃了起来，然后去一旁接了点泉水来解渴。可洛佩兹劝我不要喝，说刚吃完水果就喝泉水不太好，还说他那儿还剩了一些阿利坎特酒，可以给我喝。但我刚吞下一口酒，就顿感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要不是洛佩兹赶忙过来扶住我，我肯定就晕倒在地了。他帮助我从眩晕中恢复过来，并告诉我不要担心，这只是因为我之前过于饥饿和劳累了。 确实，我不但完全恢复了神志，而且还觉得浑身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能量。眼前的田园风光变成了一幅色彩艳丽的图画，一草一木都像是夏天夜空中的星辰，闪烁着回应我的凝视。我感到太阳穴和脖子上的脉搏在不停地猛跳。 洛佩兹见我的眩晕转眼间就好了，便忍不住继续哀叹起来。“哎！”他说道，“为什么我没有听赫罗尼莫·德拉·特立尼达兄弟的话呢，他是一位修道士、传道士和告解神父，是我们家的先知，他是我的丈母娘的公公的小姨子的小叔子，所以可算得上是我们家关系*近的亲戚了，我家的大小事情都会听从他的意见。这回我没有听他的劝告，如今果然受到了惩罚，他曾警告我——瓦龙卫队的那些军官们都是异教徒，他们浅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和粉色的脸颊都证明了这一点；真正的基督徒的面貌，应该像圣路加 所描绘的阿托查圣母那样。”4 我打断了洛佩兹喋喋不休的抱怨，命令他把我的双管枪递给我，然后留在原地守着马匹，因为我要去附近找一块高地，以便寻找莫斯奇托，或者至少能找到他离开的踪迹。听了我的计划，洛佩兹突然哭着跪在我面前，言辞恳切地乞求我不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于是我建议由我来看马，让他出去找莫斯奇托，但是这个建议似乎让他更加害怕。在我说了一大堆必须寻找莫斯奇托的理由之后，他终于肯放我走了，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念珠，在水槽边祈祷起来。 前往高地的路比我预计的更远，我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山脚下，可是当我攀爬到高处后，却只看到一片荒无人烟的平原，没有任何人、动物或是房舍的踪影，除了我来时走的路之外，也不见任何其他的道路，连一个旅人都没有，只有一片广袤的死寂被我的呼喊声划破，而回答我的，也只有我自己的回声。*后，我只得折返回到水槽处，我的马还拴在树上，但是洛佩兹已经不见了。 现在我面前摆着两条路：要么返回安杜哈尔镇，要么继续我的行程。前一个选项我根本没有考虑。我翻身上马，纵马疾驰，两个小时后就到达了瓜达尔基维尔河畔。此处的瓜达尔基维尔河，不是流经塞维利亚城墙时那平缓浩荡的样子，而是一股从山间奔涌而出的激荡怒吼的急流，不断冲撞着两岸的岩石，让人不敢靠近。 那儿有一个名叫兄弟谷5的地方，山谷入口位于瓜达尔基维尔河流入平原的节点上。之所以叫作兄弟谷，是因为这里是三兄弟逞威风的地盘，这三人对于抢劫这件事的热爱，比他们之间的血缘更加浓厚。三兄弟中有两人后来被抓获，尸首吊在山谷入口的绞刑架上；而大哥佐托则从科尔多瓦越狱，有人说他逃进了阿尔普哈拉斯山区。 关于被吊死的那两兄弟，流传着诡异的传说：据说他们并没有变成鬼魂，但是每到夜间，不知名的魔鬼就会占用他们的尸体，让尸首逃离绞刑架，去折磨生者。这些传言越传越真，甚至引来了一位萨拉曼卡的神学家，专门为此撰写了一篇论文，以证明被吊死的两兄弟都是某种类型的吸血鬼，而“只有甲是吸血鬼”的假设，与“只有乙是吸血鬼”的假设一样不能成立：如此无懈可击的论证，就连*持怀疑态度的人也不得不信服。另外一个广为流传的说法，说这两人是无辜的，因此在含冤而死之后，在上天的允许下，他们对过往的路人和其他旅行者实施了报复。我在科尔多瓦时就听说过这些故事了，因此好奇心促使我走近绞刑架。眼前的一幕令我作呕，两具可怕的尸体在风中诡异地摇荡着，几只丑陋的秃鹫正在撕扯他们的腐肉。我吓得不敢再看，匆忙沿着进山的路离开了那儿。 不得不承认，兄弟谷确实是强盗们实施抢劫和藏身的好去处。通行的道路处处受阻，路上全是山上滚落的巨石或是被暴风雨连根拔起的树木，途中还常常需要跨越河床或是路过深不可测的洞穴，令旅人提心吊胆。 我走出这个山谷，又进入另一个山谷，在那里我看到了那间可供我歇脚的旅馆；可是从远远望到它的那一刻起，我的心里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因为我发现，这栋建筑上既没有推窗或百叶窗，烟囱里也没有升起炊烟，附近荒无人烟，走近时连一声狗叫都没有。想来这就是安杜哈尔镇的旅馆老板所说的那些被废弃的旅馆之一。越走近旅馆，就越发感到冷寂，走到近前时，发现了一个教会的捐款箱，上面写着：“亲爱的过路人，请您发发善心，为冈萨雷斯·穆西亚的灵魂祈祷吧！他曾是这家奎玛达旅馆的老板。我恳求您不要在此停留，更不要在此过夜，千万不要。” 我当即决定，要踏入这所谓的危险境地一探究竟，倒不是因为我不信鬼神，而是因为，荣誉感是我从小所受的教育中的核心一课，之后我会详细讲述这一点。对我而言，荣誉就意味着永远不能表现出任何害怕之情。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我准备借着渐暗的日光检查一遍旅馆内隐秘的角落，不单是为了排除恶灵在此地闹鬼的可能性，好让自己安心，主要是为了找点儿吃的。在“软木橡树”那儿吃的一丁点儿东西，只能稍微充饥一下，而现在我已经饿得不行了。我找遍了单人房间和套间，大部分房间墙壁上都有一人高的马赛克装饰，天花板则采用了精美的镶板工艺，展现出了摩尔人建筑的富丽堂皇的特点。我还找遍了厨房、储藏室和从坚硬的岩体里凿出来的地窖。有些与地下通道相连，似乎可以通向大山深处。可是哪儿也找不到食物。 当*后一缕阳光从天空中消失，我走到院子里拴马的地方，把我的马牵到还有一些干草的马厩里。而我自己则找到旅馆里唯一一间有草褥床铺的房间，安顿下来。此刻如果有一盏烛火就好了，不过饥饿虽然难耐，倒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防止我沉入梦乡。 尽管如此，随着夜越来越深，我的思绪也越发沉重，一会儿担心着我的两个仆人去了哪里，一会儿又打算着怎样才能弄到点儿吃的。我推断，莫斯奇托和洛佩兹可能是被灌木丛中或地下掩体里守候伏击的强盗先后掳走了。而我幸免于难，也许只是因为我穿着军装，看起来不易制服。我的饥饿感越发强烈，已经没有力气再想别的事情了。我之前看到山坡上有几只山羊，可以推断附近一定有牧羊人，而牧羊人一定备着一些面包，以便就着羊奶来吃。我还想到是否可以用枪去打猎。但我绝不会选择的，就是返回安杜哈尔镇去面对那个老板嘲笑的表情。我意已决，必须继续前行。 回想这些事情之后，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常听的那些诸如假币制造者之类的睡前故事。我还想到了捐款箱上的那段警告，虽说我并不相信是魔鬼拧断了旅馆老板的脖子，但我还是想不通，他的悲惨结局到底是如何造成的。 几个小时就在这样深深的寂静中流逝了，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钟声把我吓得坐起来。钟声响了十二下，众所周知，午夜到黎明鸡鸣这段时间是幽灵们唯一可以出来活动的时间。我被吓得坐起来，并非大惊小怪，因为前几个小时根本没有钟声报时，而且，这钟声里带有一种如泣如诉的意味。 紧接着，卧室门被推开了，我看到一个黑影走进屋，不是那种可怕的幽灵，而是一个美丽的半裸着身子的黑女人 ，双手各举着一支烛火。 她走到我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用流利的西班牙语对我说：“骑士先生，今夜在此地留宿的两位异邦女士，邀请您共进晚餐，请随我来。” 于是我跟随着这个黑女人，穿过一道又一道走廊，直到走进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房间中央的餐桌上，摆满了东方形制的餐碗和水晶饮料杯，并摆放着三套餐具。房间尽头有一张华丽的大床。屋内有很多黑女人，正在为准备晚餐忙碌着。突然她们一起恭敬地后退，两位女子走了进来，两人白皙红润的面色与仆人们乌黑的脸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两位女子手牵着手，身穿奇异的服装。说到奇异，这只是我当时的感受，后来当我游历过巴巴利 海岸之后，才发现这是不少城镇里常见的服饰风格。她们的穿搭如下：整套服饰由一条直筒连身裙和一件紧身上衣组成。连身裙的上半部分是亚麻面料的，腰带以下部分则用梅内克斯 薄纱制作而成，这种薄纱本身是完全透明的，幸而薄纱面料中交织着宽大的丝带，才遮掩住了美丽的身体，似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别样风情。而无袖的紧身上衣则镶满了珍珠和钻石搭扣，完美地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连身裙的薄纱袖子被卷起来，绕到颈后打了一个结。两位女子的腕间和肘间都佩戴了手镯。要是说她俩是女魔头，那么她们的脚上应该分趾或者长着钩爪才对，可是并没有，她们只是赤脚穿着小巧华丽的拖鞋，腿上装饰的脚镯上点缀着大颗美钻。 两位陌生女子落落大方地向我走来。她们堪称完美的佳人。其中一位高挑纤瘦、光彩照人；另一位则显得温婉羞涩。年龄较长的这位轮廓优美，颀长的身形与优雅的面貌相得益彰；而年龄较小的这位身材匀称，嘴唇微翘，双眼低垂，超长的睫毛几乎把眼睛遮住了一大半。 年龄较长的女子用卡斯提尔语对我说道：“骑士先生，感谢你赏光接受了我们的晚餐邀请，粗茶淡饭聊表心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饿了吧。” 她*后这句话仿佛是在戏弄我，我甚至开始怀疑都是她捣鬼劫了我的行李和骡子。不过眼前的这顿晚餐如此丰盛，多少也可以弥补我丢失的食物。因此我实在没法对她生气。 我们坐到桌前，这位女子将一个东方风格的餐碗递到我面前，并说道：“骑士先生，这一碗炖肉里面含有多种肉，只有一种肉除外，因为我们是忠实的信徒，也就是说，我们是穆斯林。” “美丽的陌生人，”我回答，“你说得千真万确，你们确实是忠实的信徒，只不过你们膜拜的是爱情这门宗教。在满足我的食欲之前，请先满足我的好奇心，请告诉我，你们是谁？” “骑士先生，请用餐，”这位摩尔美人说，“我们不会对你隐瞒身份的。我名叫艾米娜，这是我的妹妹祖贝达，我们来自突尼斯，不过我们的家族起源于格拉纳达 ，一些家族成员一直留在西班牙，他们暗中坚守着他们祖先的信仰。我们一周前离开了突尼斯，在马拉加附近一个偏僻的海滩上岸，之后走入了洛哈和安特克拉之间的山区，来到这个荒凉的处所。我们在这里替换行装，并为自身安全做好必要的预防措施。你看，骑士先生，我们远行至此，这是一次绝密的行程，而我们都向你和盘托出了，希望你能够谨守这个秘密。” 我向这两位女子保证，绝对守口如瓶，然后便大口地吃了起来。当然我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克制和礼仪，作为一个年轻的绅士，在独自与一众女士们相处时，这是必须做到的。 饱餐一顿之后，我开始吃起了一种叫作“los dulces”6的西班牙甜点，艾米娜吩咐黑人女仆们为我表演她们国家的舞蹈。这也许是女仆们*喜欢听到的一道命令，她们立刻跳起了放纵而近乎放荡的舞步。她们似乎乐于这样永无休止地跳下去，直到我询问两位美丽的女主人是否也可赏光表演一段舞蹈。两人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起身，命人打起了响板。她们的舞步类似于穆尔西亚地区的波莱罗舞和阿尔加维 的弗尔发舞。我这样形容，是为了便于大家对她们的舞蹈有一个初步印象，但是光靠言语实在无法形容这两位非洲女子的魅力，她们优雅美丽的外形和轻盈飘逸的服装，都让舞蹈显得更为曼妙。 一开始我还能坐怀不乱地欣赏舞蹈，可她们的舞步越来越急切激昂，我体内和身边的一切——摩尔音乐的迷幻效果和我意外饱餐一顿后兴奋的神经——都使我意乱情迷。我不再能分辨，陪伴我的到底是女士们，还是那些色诱男子的淫妖。我不敢也不想再看她们，我用双手遮住了眼睛，一阵眩晕袭来。 两姐妹来到我身边，分别牵起我的手。艾米娜问我是否身体不舒服，我回答说并没有。接着，祖贝达又问我胸前的这枚徽章是什么，是否装着我心上人的肖像。 “这是一个盒式项链坠，”我回答，“是我母亲送给我的，我答应她会永远戴着它。盒子里装的是来自真十字架 的一块碎片。” 听了这话，祖贝达显出畏缩之态，脸色也变得苍白。 “你怎么害怕了，”我问她，“可是只有暗黑的魂灵才会对真十字架感到恐惧啊！” 艾米娜代替她妹妹回答说：“骑士先生，你知道，我们是穆斯林，我妹妹的痛苦表现实在是无可厚非。我自己也很困扰，当我们发现你，我们*近的亲戚，是一个基督徒时，都感到非常不悦。我看得出来，你还是没有明白我所说的话，但你的母亲不正是戈麦雷斯家族的人吗？我们共属同一个家族，戈麦雷斯家族，它是亚本塞拉赫 家族的一个分支。坐到沙发上，我仔细讲给你听。” 黑人女仆们退下了。艾米娜让我坐在沙发的一头，她自己盘腿坐在我身边，祖贝达则坐到我的另一边，倚在我的靠枕上。我们挨得如此之近，近得连彼此的气息都交融在了一起。 艾米娜沉思了半晌，然后非常认真地看着我，握着我的手说道：“亲爱的阿方索，我完全可以坦白，我们不是偶然来到这里的，其实我们一直在等你。如果早前你因为害怕而选择了其他的道路，你就会永远错过我们的仰慕了。” “艾米娜，你这是在恭维我，”我带着讥讽回答，“我是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非常关注你，”这位摩尔美人回答，“不过听了以下的话，你也不至于那么得意了。你基本上算是我们生活中遇到的**个男子。我的话吓到你了吧，你看起来不太相信的样子。我答应过要向你讲述我们祖先的故事，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讲一讲我们自己的故事，也许这样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