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伦河

**章 在冬牧场 蒙根高勒爷爷知道的东西非常非常多，他喜欢把黄羊来草原产崽期间下的雨叫黄羊雨，把草原出蘑菇时节下的雨叫蘑菇雨。他说，克鲁伦河平静的时候像一匹小马驹，发洪水时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 宝鲁日一开始以为蒙根高勒是个有点儿邪乎的人，那次当他听到蒙根高勒爷爷和格日勒阿爸坐在芨芨草丛里的谈话后，才恍然大悟：蒙根高勒爷爷一点儿也不邪乎，他是个聪明人。 离他们的蒙古包不远有一大丛一大丛的芨芨草滩，春天茎叶鲜嫩的时候，牲畜们喜欢吃，成熟以后慢慢枯萎了，牲畜就不爱吃了。 那时，蒙根高勒爷爷把手臂张得大大的，对格日勒阿爸说：“这是片好草滩，都是几年的芨芨草了。把它们留起来，春天的时候再用。那个时候，羊羔子还小——” “对呀，”格日勒阿爸兴奋得眼睛放光，说，“那时候羊羔子在芨芨草丛里该有多安稳呀！” 宝鲁日瞪着眼睛想，对呀，春天的时候风多冷、多大呀，母羊们在羊草地上吃草的时候，羊羔子们在芨芨草丛中玩耍多好呀！ 宝鲁日他们离开夏牧场已经半年了，他们在离克鲁伦河很远很远的一个冬牧场。春天的风已经吹进这片荒漠草原，地面的积雪一天比一天少。宝鲁日不知道阿爸为什么还没有把营盘搬往夏牧场的打算，他总是骑在马上，伸长脖子朝夏牧场的方向张望。 虽然冬牧场与克鲁伦河边的夏牧场之间隔着连绵不绝的低山和丘陵，但是再远的距离，再多的山，也无法动摇宝鲁日想回去的心。 宝鲁日这两天一直在找他们家的那一小群马。那群马，不管春夏还是秋冬，都喜欢在外面游荡，只是也会偶尔在儿马的带领下回来一阵子，然后静静地站在蒙古包跟前，等待与主人见面。有时候，马群很长时间不回来，格日勒阿爸也不急，他总是隔好长一段时间才去找找它们，找到了也不赶回来，只是看看它们在哪个方位。他总是说：“丢不了。” 宝鲁日骑着一匹三岁的小花马，一路吹着响亮的呼哨找马。找了几个沙地都没有踪迹，他有点儿舍不得再让小花马东奔西跑了。忽然，他有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听大人们说过，把马放出去，马会把它的伙伴们找回来的。于是他勒住马头，跳下马，习惯性地从腰间大带上取下一把刷子。他要帮小花马刷毛了。他总是这样，像他的阿爸一样，不管什么时候，只要骑马出门，总会把刷子带在身边，只要下马，就会习惯性地给小马刷一刷。他从小花马臀部开始刷，刷了臀部再刷背部，然后再刷肩部以及其他地方。刷完后，宝鲁日拍拍它，对它说：“去吧，把你的阿妈和伙伴们找回来。” 宝鲁日一吹呼哨，小花马就跑走了，不知道小花马能不能把小黑马巴雅尔和其他马找回来。 天一直晴好，云不多。宝鲁日不喜欢天上有很多云。他看到天上很多云会心疼，因为乌日苏阿妈说，云都是地上升到天上的水汽。在这片荒漠地，水多么珍贵呀。 格日勒阿爸带着他们来这里的时候，雪刚刚开始积起来。宝鲁日亲眼看到荒漠上的那些枯草是怎么把雪积攒起来的。风裹着雪呼呼地吹，雪被吹到草丛里，就躲进草丛不走了，后面的雪不停地躲到草丛里，慢慢地雪越积越多，直到把草盖住。没雪的沙地上，雪会被风卷到背风坡，然后就在背风处积存起来。虽然这里的雪不是很大，但是可以支撑宝鲁日他们一家度过整个冬天。眼看着积雪一天天变少，宝鲁日心里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