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小五郎系列-江户川乱步全集:侏儒法师

“该回家了。”清水纹三直起靠在椅背上的身体，伸了一个懒腰，自言自语道。时间刚过十二点，白天热闹非凡的浅草公园，此刻静悄悄的，昏暗的路灯使公园里显得更加冷清。“但是，回家后也没有等着要做的事……”清水纹三又将直起的身体靠回了椅背上。他的眼前，浮现出灯光昏暗的宿舍。“待在这里的心情，远比在宿舍里好。”不管做什么，清水纹三都嫌麻烦。此刻，他正在朦胧的夜色中四下张望。浅草公园的地势相对比较高，在那里可以眺望周围的风景。刚才还一直在闪烁的电影院的霓虹灯光，眨眼间就像被夜空吞噬了，一个个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漆黑。白天的闹市街头，深夜格外冷清，让人联想起荒凉的原野。就在清水纹三环视寂寞夜景的时候，冷不防传来一阵小跑的脚步声，从右侧不断靠近。他吃惊地转过脸朝那里望去，只见朦胧的路灯下有人影晃动。咦，大概是流浪儿吧？这想法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然而，那人影不像孩子。虽说个头看起来像个十来岁的孩子，但肩膀上的脑袋却显然是个大人的。头发密而厚，乱蓬蓬的，遮住宽而扁的额头。土色的脸上，嘴和眼睛特别大。肩膀的宽度和上身长度，都与普通男人一般无二，可两条腿特别短——是值得同情的侏儒。古代故事里出现的侏儒和小矮人，就是这模样。奇怪的侏儒似乎没察觉清水纹三的存在，慌慌张张地跑着。就在他刚刚跑过清水纹三面前两三步的时候，一样黑色的东西突然从他怀里滚落在地上。那东西细长，大概有三十厘米，被绸缎包裹着。包裹的时候显然很匆忙，一端已经松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清水纹三下意识地向包裹扫了一眼。“啊！”突然，他惊呼出声，但又急忙闭住了嘴巴。昏暗的灯光下，露出包裹的赫然是人的手臂。五根苍白的手指看起来还很柔软，似乎在向夜空中抓去。侏儒大概是以为四下无人，不紧不慢地拾起包裹，又塞回怀里，继续小跑着离开了。清水纹三瞠目结舌，许久没有缓过神来。不是在做梦吧？侏儒抱着一条手臂，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在深夜的公园里赶路。清水纹三一个激灵，不，让我再想一想！这绝不是什么小事！他像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不安起来，随即猛地站起身来。侏儒迈着小碎步越跑越远，依稀还能看到那家伙似乎在笑。不，我不能袖手旁观。清水纹三跟了上去。他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走下石阶，前面不远的地方便是侏儒的背影。他与侏儒保持着一定距离，脚步不停，仍然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梦中。漆黑的公园里，侏儒像只巨大的老鼠似的。无法言喻的恐惧感像电流般传遍了清水纹三的全身。尽管如此，清水纹三还是无法从侏儒身上移开视线，两条腿好像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着，紧紧跟在侏儒的后面。侏儒沿昏暗的小路一连转了好几个弯，从一座小庙后面穿过，直奔吾妻桥方向。渐渐的，四下越来越冷清。夜深人静的路上，侏儒怪异的身形和姿势让人越发觉得恐惧。不一会儿，他来到了吾妻桥。白天，这里总是车水马龙，可现在，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桥上黑乎乎的铁扶手，笔直地伸向前方。偶尔驶过一辆汽车，跨过桥后飞驰而去。侏儒一边小跑，一边目不斜视盯着前方。到了桥中央，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还转过脸来看了看身后。一路跟踪而来的清水纹三就在他身后大概二十米的地方，不由得慌了神。桥上根本没有什么可以隐藏身形的地方。清水纹三无可奈何，只得装作行人的模样，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去。看侏儒的表情，似乎已经察觉到有人跟踪。他站在桥中央，稍稍把手探进怀里，好像是想取出那个包裹。看见清水纹三后又急忙抽出手，转身继续向前跑去。P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