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的生活世界(通往圣人之路修订版)

　　《王阳明的生活世界：通往圣人之路（修订版）》：　　正德二年，有太监姚氏为钦差大臣按巡吉安布政司，要求所属各县进贡葛布，无葛布出产的县则折银输官。庐陵县向来无葛布出产，因此摊派到折银一百零五两。这显然是一项额外的杂派，所以“当时百姓呶呶，众口沸腾”，冤苦忿懑之声载于道路。及阳明为庐陵县令的时候，非但这一百零五两的杂派没有取消，而且又增加了其他的杂项。“百姓愈加惊惶，恐自此永为定额，遗累无穷。兼之岁办料杉、楠木、炭、牲口等项，旧额三千四百九十八两，今年增到一万余两，比之原派，几于三倍。其余公差往来，骚扰刻剥，日甚一日。”当时庐陵县旱灾严重，疾病流行，“民产已穷，征求未息，况有旱灾相仍，疾疫大作，比巷连村，多至阖门而死，骨肉奔散，不相顾疗。幸而生者，又为征求所迫，弱者逃窜流离，强者群聚为盗，攻劫乡村，日无虚夕”。了解到这些实际情况以后，阳明无法坐视民困而不顾，心切时弊而不言，遂自作主张，尽行蠲免了岁额及各项杂派，而只将原已征收的银一百两解送吉安府，同时移书府台，请求“垂怜小民之穷苦，俯念时势之难为，特赐宽容，悉与蠲免”，而若“有迟违等罪，止坐本职一人，即行罢归田里，以为不职之戒，中心所甘”。可以想见，阳明的这一举动，实际上是冒有很大风险的。但他不顾个人安危而唯百姓利益是念的做法，及时缓解了民众的贫困状况，对安定人心起到了重要作用，亦因此而赢得了庐陵人民的信任。　　在此同时，阳明尤为重视道德对于民心的化导作用，以敦风励俗、民德归厚为政治之本。庐陵虽为文献之地，但民风未淳，“而以健讼称”，事无巨细，皆讼于官府，故狱牒盈庭。阳明莅政之初，即见诉讼之人尝呼号于道路，“若真有大苦而莫伸者”，遂升堂听讼，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前来告状的人竞有数千之多。而“披阅其词，类虚妄；取其近似者，穷治之，亦多凭空架捏，曾无实事”。于是他发布文告，暂时关闭公堂，不再听讼折狱。这绝不是他“懒政怠政”，而是针对当时庐陵县的实际情况而做出的治本之策。他曾对人民讲清楚之所以不听讼的缘由：“吾所以不放告者，非独为吾病不任事，以今农月，尔民方宜力田，苟春时一失，则终岁无望。放告，尔民将牵连而出，荒尔田亩，弃尔室家，老幼失养，贫病莫全，称贷营求，奔驰供送，愈长刁风，为害滋甚。”至于真有冤屈者，则自然当为申冤：“尔民果有大冤，抑人人所共愤者，终必彰闻，吾自能访而知之。有不尽知者，乡老据实呈县”。他因此告谕县民：“今与吾民约，自今非有迫于躯命，大不得已事，不得辄兴词。兴词但诉一事，不得牵连”，又谆谆告谕父老，务以“和巽自处，以良善称于乡族”，必须劝诫子弟兴行孝悌，息争兴让，讲信修睦。“夫容忍美德，众所悦爱，非独全身保家而已。”阳明这一“不放告”的策略，其实是他关怀民生之情怀的体现，希望百姓戮力农事，不违农时，同时和睦邻里，养成出入相友、守望相助之风，这对庐陵民风之归于醇厚，实有重要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