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哈拉诺亥

1.丛林深处 母犬产下狗崽时，来到格力什克的营地已经有一年了。 后来，看着这头大狗和围绕在它身边活蹦乱跳的狗崽，他感到非常陌生，不记得它们是怎么出现在营地上的。他努力地回忆，让自己那似乎有些僵滞的大脑慢慢地活络起来。对于已经过于苍老的他来说，这显得有些过于困难了。但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地，这些并不遥远的细节一点点地堆砌起来，母犬的形象也就显得真切起来了。 那是一个星光闪烁的温暖夜晚。在山下的林业点喝了太多的酒之后，格力什克踉踉跄跄地独自向山上的营地走去。这里本来就没有路，营地刚刚搬到这里没有太长的时间，山下偶尔来访的人还没有时间在林间的草地上踩出一条浅淡的小路来。于是，他就在到处都是塔头墩子和风倒木如尖刀般的断茬间跌跌撞撞地向营地摸去。这么多年了，不要说迷路，他就是连被这些断茬扎伤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是他的林地，他的世界。 后来，他走到林地间一个由山泉水汇成的小小的河套时，再也走不动了，想坐在河边歇歇再走。当汹涌的醉意翻涌上来，他就坐在那里睡着了。后来，也许是姿势不对吧，他移动时，整个身体竟然滚落到河水中。河套很浅，他的头枕在河岸上，就那样又睡了过去。温暖的河水将他浸润其中，让他的身体失去了应有的重力。他睡得从未如此舒适，竟然像是回到遥远的童年时代——那些在摇荡的桦皮船中沉沉睡去的午后。 不知过了多久，河水有些冷了，他打了个寒战，醒了过来。 也许是本能，或者根本就是听到了什么，经年生活在林地之间，总是可以感受到另一种生命逼近的气息。 这是北国林地一个温暖的夏日夜晚，满天星斗倾压在山地之上，星光闪烁，天空很近了。 此时，格力什克的眼睛已经可以一点点儿地适应林地夜晚的昏暗。 河岸上，距离他不到十米远的白桦树下，有一个巨大的黑影，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格力什克非常确信，它正在静静地看着自己。 夜色之中，它的两只眼睛像某种自远古时代就已经燃起并从未熄灭的翠绿的火，冰冷，毫无温暖的气息。 他去身边摸枪时，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带枪。 就这样对峙了很久，他还是没有弄清楚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总之，从体形上看，应该是一头身躯庞大的野兽。 *后，酒后的干渴还是战胜了一切。他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寂静，捧起河水吞入腹中，全然不顾那里已经滋生了孑孓和其他嗜血的水生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