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藤国际大奖小说书系:女孩和灯塔 (卡内基儿童文学奖提名奖)

火柴 一个仅靠一条鹅卵石路和大陆相连的岛，就像牙线上绑着的一颗掉落的牙齿，叫作半岛。在这小小的半岛上，有一座高高的、灰色的灯塔，夜间在这个海边的小镇上空投射移动的光。有了它，船只才不会撞向那些尴尬地位于大海中央的石头。它让广阔的大地多了一丝光亮，让辽阔的海洋少了几分空旷。 灯塔旁边有一栋房子，灯塔守护人八月哥和他的女儿住在这里。房子有一个小花园，前面是一小片石滩，海潮总会把一些东西带上岸来。以前，他们晚上经常坐在那儿，任由灯塔上的光在头顶转动。八月哥会生起火，一群海盗驾着几艘小船从港口驶来。他们会围着火坐下，烤鱼吃，唱一整晚的歌。他们会唱祝吃好喝好的开心歌、有所求而不得的悲伤歌，也会唱关于大海的秘密的吓人歌，这让小女孩既欢喜又害怕，为此，她常常爬到妈妈的大腿上。 不过，现在再也没有海盗来访了，八月哥也不再生火了。每当黄昏降临，就得点灯了。这项工作总是由小女孩来完成。每天傍晚，她爬完六十一级的楼梯，打开灯塔灯具那扇生锈的小门，点燃灯芯，给棱镜的转向装置上好发条，关上生锈的小门。好，完成了。 在她年纪还小的时候，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不过现在她的手臂更结实了，腿脚也更有力了，就算一天两次上下楼梯也不成问题。要是忘了带火柴的话，她就得爬三次了。她有时会忘记，然后爸爸就会发牢骚。 “天都要黑了，灯还没亮！要是船迷航了怎么办？孩子，要是船撞上了岩石搁浅了怎么办？这将会是我的过失，但实际上是你犯的错！赶紧的！到楼上去！要我自己来吗？那我来……”他已经半站起来了。 “我这不正准备爬吗？”小女孩一边小声地咕哝，一边从抽屉里拿出火柴。火柴盒窸窸窣窣地响着，只剩一根火柴了。 明天得买火柴了，她想，要记得。 她发现，要记得一件事很难。她脑子里总充斥着太多的东西：歌曲、故事、她必须得学的东西，都是些她想要忘记但又忘不了的事情。可当她需要去记住一些东西时，经常记不得，她只记得那些想忘记的事。 她爬楼梯时，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办法。她要记得什么来着？嗯对，火柴。她在脑海里想象自己把一个火柴盒放在桌面上，然后在旁边放一盏小灯。这样灯光可以照在火柴盒上面，她明天一早起床后一睁眼就会看到。希望如此。哪种灯呢？绿色搪瓷灯罩、带着老旧金边的那种。她的妈妈以前就有这样一盏灯，放在她的床边。这又是其中一件小灯很想忘记的事。 想想其他的灯来转移注意力吧，小灯，她这样跟自己说。小灯，是她的小名。 她的真名叫艾米莉亚。不过这也是她妈妈的名字。喊一个名字却有两个人答应，这总让她爸爸觉得很烦。往后他再也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了，就喊她小灯。 “你脑袋瓜不大灵光啊，小灯？”每当她忘事或者端着一碗热汤之类的东西摔倒时，他总会这样说。 小灯拿着*后一根火柴爬上了楼。她得非常小心，千万别等火柴灭了灯还没点着，这样的话……要么船会沉，要么爸爸会发火，她不知道哪样更可怕。 她拧聚灯芯，把灯芯上的绒都拢紧到一起，这样它才能好好地燃烧。然后她从火柴盒里拿出火柴，认真地看着它。 “你要加把劲！我是认真的！不然我就……” 不然她就要怎样？对一根火柴来说，怎样才是*可怕的惩罚？把它吹灭？把它折成两半？都不是。她知道答案。 “不然我就把你扔到海里去，”她小声说，“这样你就会变得特别湿，再也点不着了。”到时它当然会被冲上岸，冲到一个炙热的海滩，在太阳底下干枯，然后…… “小灯！”就算从六十一级楼梯下传来，爸爸的声音依然那么响亮，“点灯！马上！” 平常这时候，他一般都已经睡着了，在椅子上打鼾。可今晚他还醒着。她擦了一下火柴，微弱无力的火星一闪即逝。再来，这回出现了还不错的火焰和一丝硫黄的味道。做得好。她拱起另一只手，罩着火苗，送到灯芯那儿。抓紧了！火焰闪烁了一下，越烧越旺。 火焰，火焰，快快烧， 喝饱了油，就把灯芯咬。 她看着火光，轻轻地唱了起来。刚才她的肚子像打了结一样，现在结松开了。 她关上小门，给转向装置上好发条。完成了。 火柴，火柴。她一边唱，一边走下楼梯。别忘了。 不过，她还是忘了。 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