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昇先生与中国中外关系史研究纪念文集:全3册

　　上册：　　世界上有许多事是不可预料的，但是*不可预料的是人生：2018年4月10日，耿昇在北京去世。　　这个噩耗真的使我们这些他的朋友没法接受。就在他去世的前几天，只是前几天，他给我打电话说要来北京语言大学和我聚聚，并送我几本新的著作。还说他每年都有数本再版的或新的作品问世，等备齐了，他会将七十来部作品一起送我。那时候我正忙着《汉学研究》（春夏卷）的出版，便对他说，耿兄，再晚几天吧，比如5月假期。到那时候《汉学研究》就出版了，你可以和万明一起来我家做客，我还有一些问题要请教。他说也好，我就先忙我那一篇稿子。就这样一个令我后悔终生的事情发生了。　　说起来耿昇算是我的小学弟。我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后，作为国家汉语出国师资，到北京外国语大学进修法语。耿昇是本科生，我是零起点的进修生。那时他们1963届和1964届的小同学一起，还有当时在北外进修英语的李肇星，我们都住在一个楼。所以我脑海里至今还保留着他们的青春面孔。　　1993年我创办《中国文化研究》杂志，其中有多个关于汉学研究的栏目，知道学术研究方面耿昇在翻译法国汉学著作和文献，这样我们开始有了联系。1994年3月的时候，中国中外关系史学会在深圳大学召开第五次学术研讨会，我被邀请参加这次会议，但是我因为编务太忙，就派了一个编辑前往参加会议，自己没有成行。　　1995年我又创办了辑刊《汉学研究》，这个时候耿昇变成了我这两个杂志的铁杆作者，几乎每期都有他的长文，后来我不仅在汉学研究上给他开了一个“耿昇专栏”，还逼他为“列国汉学史书系”写了一部数十万字的《法国汉学史论》。在他作为法人代表和会长主持的中国中外关系史学会的十多年中，我几次参加他张罗的学术会议，还曾数次单独会面、接受他的赠书，也曾爬楼梯到他蜗居的石景山永乐东区44号楼4门403号，一睹他南墙书架上的那些宝贵的书、那些他自己的著作以及那些关于汉学、藏学、西夏学、蒙学的外文著作。　　1993年我在巴黎闲居和写作。第二年的六月，北京外国语大学的张西平教授和法国法兰西汉学院汉学研究所所长魏丕信，联袂在巴黎法兰西学院主办了“雷慕莎及其继承者：纪念法国汉学两百周年学术研讨会”。　　本来我还和耿昇相约那次会后去巴黎花幽梦修道院，因为那座修道院曾经住过帮助李治华教授完成《红楼梦》法译的汉学家铎尔孟。但那一次修道上院之行没有成行，但我们非常高兴地沿着塞纳河散步，饱览了巴黎的风景，历数法国汉学家在中国文化大地上，在中华文化大地上散落的足迹。还有一次，在巴黎的16区，在吉美博物馆的一次关于法国汉学的会，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那天上午11点他们的会还在举行，我买了张票进去了。耿昇知道我来了，就借机溜达出来，还喜气洋洋地带我走马观花地看了博物馆的一些文物。我说我熟悉这个博物馆，因为它离中国大使馆很近，离我住的地方也不远，所以我在巴黎教书的时候曾经多次（参观）这个博物馆。上午那场研讨结束后，我和耿昇在博物馆前合影留念，还有几个学者跑来和我们一起合影留念。　　耿昇是一个翻译大家，或者说是一个伟大的翻译家。他的译著有《丝绸之路》《西藏史诗与说唱艺人的研究》《中国社会史》《黄金草原》《中国和基督教》《中国和欧洲文化比较》《明清天主教耶稣会士人华与中西汇通》等将近70来部，还有论文和散文。他的论文有200多近300篇。他写作是不用电脑的，近3000万字的书稿完全是一笔一画先写在纸上，然后再请人录成电子文本，他再看一遍。他那部130万字的《16-20世纪入华天主教传教士列传》，好几斤重，是他综合法国几位汉学家所写的关于传教士的列传而成的一部大的著作。这个著作是我经常翻阅的大书，看起来就吓死人。可是他却像早出晚归的农民耪地一样，一锄一锄耕耘，耕耘出一个学者的丰收。　　耿昇翻译的不是小说，不是日常生活人物对话，而是汉学家笔下的历史、学术文化，攻破的是汉学家笔下各个领域那些*难译的专业术语。他属于这些领域在中国的一个专业开拓者。他担任中国中外关系史学会会长的十余年中，呕心沥血组织了那么多次的学术会议，是一个尽心尽力的学术楷模、劳动模范。他翻译的著作涉及中法关系史、中西交通史、敦煌学、突厥学、藏学、西夏学、吐鲁番学、蒙学、考古学、文献学、科技史、传教士、汉学家等多个领域。由于他的特殊贡献，1995年获得法国政府颁发的文学艺术勋章，2016年荣获国际中国文化研究终身成就奖。在这个领域如有所谓“实至名归”，耿昇先生是**个。我知道他退休后被聘为北京师范大学的客座教授，依然非常忙碌。从前几年起，我不止一次地对他说学术会议可以少参加点儿，不必到处跑，你虽然比我年轻，但毕竟也有一个客观的岁数了，每一次他就是“嘿嘿”地笑笑。　　耿昇走了，在他学术研究旺盛之时离开了我们。尽管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是他走得太突然，令他的亲人和朋友悲痛欲绝，无法接受。他走了。我们的汉学研究阵地少了一位冲锋陷阵的大将军。在他离开我们周年的时候，愿他一路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