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狼. 3,哲别山谷

从高高的哲别山谷谷口，沿着坡道顺势而下，是一条冰雪覆盖的河道。河道两旁是茂密的森林，巨大的云杉、落叶松高低错落，将森林挤成一道道密密匝匝的城墙。初冬时节的**场雪覆在森林的冠盖上，遮蔽了透进森林的光，使得整个森林黑黝黝的，犹如地狱一般。偶尔，暗黑中传出渡鸦的叫声，那声音敲击着硬邦邦的树干，发出单调的不怀好意的回响。沿山峰激流而下的一道道凝固的白色冰瀑，像一把把剪刀，将遮天蔽日的森林裁成无数块深绿色的裹尸布。 额仑狼群的脚步越来越慢。山谷中十分安静，仿佛只有狼的心跳声在回荡。 巴雅尔不敢走森林密道，只能带领狼群走视野开阔的河道。 冰和雪静静地躺在河道上，像一对活泼灵动的姐妹，忽然在冬季入睡，怀抱着一块块露出水面的礁石。有的礁石上有雪，像戴了一顶白色的帽子，闪耀着青春年少的跳脱；有的没有雪，裸露出历经千年的花岗岩，透出人到中年般的沉稳。这是一条由无数高山溪流汇集而成的、孕育着无数生命和故事的河。 转过一个河湾，巴雅尔忽然停下脚步，睁大双眼。 只见一块戴着白色雪帽的礁石上，蹲守着一只像巨型石雕般的白狼。 另一块透着沉稳的石灰色的礁石上，蹲守着一只如巨大石佛般的黑狼。 两只狼背后的礁石上散开着十几只巨狼，有黑有白，一律静静地不动，将雕塑一般凝滞的目光投向遥远的云端，好像在向腾格里默默地诉说着千年的孤寂和万年的誓约，不走近根本就发现不了他们。即使额仑狼群已经离他们只有一百多米了，博格丹赤那家族的黑狼王和白狼后依然无视，动也不动，仿佛额仑狼群是腾格里送给他们的一盒既不中吃又不好看的点心，除了用来堵堵狼嘴，丝毫提不起兴趣。只有两只大约和巴雅尔年龄差不多，却比他大一圈不止的森林少年狼，沉醉在啃骨头的游戏中，在冰面上转来转去。两只少年狼叼着已经冻得梆硬，像两根车轴一样的马鹿腿骨，比赛看谁吃得快。那比岩石都硬的骨棒被两只狼咬得咔咔直响，犹如碾压血肉的粉碎机，听得额仑草原狼瑟瑟发抖，将尾巴深深地夹起，生怕屎尿流出。他们知道，凭借这样的咬力，博格丹赤那家族的森林狼一口就能将额仑狼的脖颈咬断，甩一下便皮开肉绽。 巴雅尔进退不得，只能站着不动，但他没有恐惧。草原上的四轮兽和履带兽比森林狼大多了，眼前的博格丹赤那家族的狼怎么能吓到他？他直视着森林狼群，像是在阅读一部艰涩难懂的书。他的尾巴像旗杆一样，直直地刺向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