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血(奥康纳文集)

她开始把所有心思全部集中在他身上，而将别的事情撇到了一边。他散步时，她悄悄跟在后面，假装不经意地与其相遇并陪在身边。他好像并不知道她在陪他，只是偶尔拍一下脸，好像她的声音就像嗡嗡的蚊子，让他烦不胜烦。他患有严重的哮喘性咳嗽，她便又唠叨起他的健康，常对他说道：“莫茨先生，只有我才会照顾你，除了我，没有人会真正在乎你的利益。我不管你，没人会管你的。”她动手给他做好吃的饭菜，并亲自送到他的房间。他只是苦着一张脸，立即吃下她端来的饭菜，然后递回盘子，连声谢谢都没有，好像他的心思全在别处，她这么多事，只会增加他的烦恼。一天早上，他突然告诉她说，他要去别处搭伙了，他说出了那个地方，原来是拐角处一家外国人开的小饭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她说，“你会得传染病的，浑人才去他那儿吃饭，里面又黑又脏，外表光鲜罢了，只有你才看不见，莫茨先生！” “疯子，傻瓜！”等他走开，她嘟囔道，“等着瞧吧，冬天一到，等寒风把病毒刮进你的五脏六腑，到时候看你到哪儿去吃饭！” 她也不用久等，果真，冬天尚未到来，他便患上了流感，有一阵子身体太弱，都无法外出散步了，她终于心满意足地将饭菜送进了他的房间。那天早上，她来得比平时都早，发现他仍在呼呼大睡，那件睡觉时穿的旧衬衣在胸前敞开，胸口处露出了三股缠在胸前的带刺铁丝。她退到门口，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一边声音嘶哑地叫道：“莫茨先生，为什么要这样？也太不正常了！” 他急忙坐起身子。 “为什么身上要缠上铁丝？太不正常了！”她重复道。 过了片刻，他动手系起衬衣扣子，说道：“这很正常。” “我说就不正常。就像那些血淋淋的故事，或下油锅，或圣徒自残，或把猫砌到墙里，早就没人这么做了，”她说，“这么做毫无道理，早就没人这么做了。” “只要我在做，就会有人继续做下去。”他说。 “早就没人这么做了，”她重复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我不干净。”他答道。 她忘记了脚边那些碎盘子，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明白了，你衬衣和床上弄上血了，该找个女洗衣工来……” “不是那种不干净。”他说。 “还不是一样的，莫茨先生。”她嘟囔道，一边低下头去，看到那些等她打扫的碎盘子和满地狼藉，于是朝大厅壁橱走去，拿来了簸箕和笤帚。“流血要比流汗容易多了，莫茨先生，”她极尽挖苦地说，“你肯定信耶稣的，不然也不会做这等傻事。你那个教会名字很好听嘛，你一定在对我扯谎。要说你是教皇派来的，或是卷进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我反倒觉得不足为奇了。” “我不和你计较。”他咳嗽着说，一边又躺到床上。 “除了我，谁也不会照顾你的。”她提醒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