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腔:国家级(非遗)海州五大宫调

我五岁趴在舅舅腿上听曲——海州五大宫调国家级传人刘长兰对话录 刘长兰＆李洁冰 刘长兰，海州五大宫调国家级传人。一生身世坎坷，历尽沧桑。早年曾经师从宫调元老钱乐山学唱五大宫调，后博采众家，形成苍凉沉郁、声醇音厚的演唱风格，并通过研习、收徒、小曲堂等形式，传唱宫调七十余年。曾获聘南京师范大学“非遗”研究基地客座教授、江苏省“三带”人才名人、连云港市乡土人才技艺传承十大名家、连云港师专音乐系特聘教师等；先后多次登上国家级“非遗”技艺展示舞台，在民间和业界均享有盛誉。 一、小时候，舅舅一唱曲子，我就趴在他腿上听 刘长兰：我六岁那年，母亲去世了，那时候新中国还没成立。舅舅住在我家对门，他喜欢拉胡琴。舅舅是跑单帮做生意的，一个人经常骑着自行车到当时的淮阴、淮安、兴化、宝应等地收购甲鱼，然后运到南方去贩卖。卖完了，晚上就住在小旅店里。夏天天气热啊，睡不着觉，只好出去转悠。南方是水乡，到处都有小沟河，老百姓在外乘凉，就一拨一拨子，在河边唱小调消遣。后来，舅舅将在南方学的小调带回来。每当生意做完了，夏天找个阴凉地，把胡琴拿出来，自己拉琴，唱小曲儿。 李洁冰：这就像一幅充满世相烟火的民俗画，将人的思绪带回遥远的童年。可以想象，刘老师对于传统曲艺的好奇心，就是在这种古老音律中开启的，请问舅舅当年跟谁学的曲子？ 刘长兰：舅舅算是无师自通吧。听得多了，自然就会拉会唱了。我那时候太小，经常拿小板凳在他身旁坐着，或者趴在他腿上听。唱什么不知道，因为听不懂内容啊。虽然年龄小，但我喜欢那种调子。舅舅和我家仅隔一条小巷子。我父亲是拉平板车的。家里姊妹三人，我是老二，上有大姐，下有小弟。母亲生过几个孩子，后来生病，因家里没钱治病，死了。父亲独自拉扯着三个孩子。本来想续弦，因为小时候听人家唱《小白菜》，我怕后妈厉害，就没让他找。父亲要经常出长途差。有时候一出去个把月，就住在外面不回家了。奶奶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平时照顾姊妹三个。当年舅爹、舅奶也常过来走动。舅舅不仅拉琴，还会唱许多蛮腔。我懵懵懂懂，趴在他腿上听着，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舅舅拉过许多曲子，我都熟悉。当时只是心里有数，什么调子说不上来。 李洁冰：这样的画面，辛酸中带着温馨。现在看来，舅舅对于您在音律方面的影响，此后会伴随一生。因为它跟您的童年记忆联系在一起，同时也给您儿时带来很多快乐。 刘长兰：是呀。由于吃不上饭，家里没有钱送我去念书，我只能白天千活，晚上背着弟弟上夜校。那种夜校不花钱，是政府组织的扫盲班。当时弟弟一岁多，我属猴，比他大五岁。就这样每晚左胳膊夹个小棉袄，右边挟几本书，身后背着弟弟，一路去了新浦的同心街小学。在教室里，我将弟弟放在旁边的座位上，拿小袄盖他身上让他睡觉。然后坐在那里念书。扫盲课从晚上七点到九点。放学时，弟弟还没醒。我就让同学把他抱到我后背上，拿小棉袄盖着，又背回家了。父亲外出跑生意。我背着弟弟坚持去上夜校，总算认识了几个字。 李洁冰：六岁小女孩背着弟弟上夜校，若非刘老师亲口所说，现在的年轻人是根本无法想象的。随着新中国的成立，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后来日子应该慢慢好过了吧。 二、我九岁将大洋鼓绑在身上，一路敲一路歌，欢庆节日 刘长兰：新中国成立的第二年，我九岁了。那时各个街道都有宣传队，我参加了同心街宣传队。将大洋鼓绑在身上敲，两边是敲小鼓的，我在中间敲大鼓。在街道上一边游行，一边呼口号，喊毛主席万岁。回到家里，又忙着扎花船、花挑子。然后带着花挑子，到街道上跟大家一起搞宣传。有些是自编自演，有些是文化馆编好的。每当有新政策下来，就请文化馆有点文化的人编词，然后让我们照着演唱。虽然很累，但心里感到很快乐。 李洁冰：这是多么美丽的开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在鼓乐声中起舞。对于传统艺术的热爱，由此也灌注到您的成长岁月中。请问刘老师何时开始接触五大宫调的，还记得早年的情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