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烂漫系列丛书:一片冰心在玉壶-冰心与吴文藻的情爱世界

海天相隔
    冰心此次回国，是应燕京大学校长司徒雷登的邀请，回母校任教。
说来也巧，那时正值燕京大学迁到西郊燕园的新校址。校舍是中国古典
式的建筑，翠瓦红门，雕梁画栋，奇碑异石，花木掩映，曲径通幽。*
令人陶醉的还是那碧波盈盈的未名湖，环湖的杨柳婀娜多姿，枝条低垂，
温柔地拍打着水面，博雅塔的倒影在水中隐隐摇曳……真是美轮美奂!
    还不满二十六岁冰心被聘为国文系助教。由于学校里的很多老师都
曾经教过她，用她自己的话说：  “全校的教师都是我的师辈!’’因此．
每次开教授会的时候，她总是挑个*不令人注意的座位，  惶恐地缩在
一旁”。人们戏称这位比学生大不了几岁的女教师是“Facul七y Baby”，意
思是“教授会的婴儿”。
    不过这个“Facuhy Baby”的教学风格却有些与众不同。她开了一门
选修课“习作”，授课方式就极为开放自由。她要学生们练习写作各种形
式的文章，而期末考试让他们每人交一本“刊物”，必须有封面图案、本
刊宗旨、文章、相片等等，同班同学之间可以互相组稿，也可以向班外
的同学索稿或相片。学生们都觉得新鲜有趣。
    有一次，冰心给学生出的作文题目是“初恋”，她要求每一个学生
“无论是亲身经验还是虚构的都可以写”；还有一次，题目是“理想的
美”。而这“美”对于男生、女生又各有不同，男生需要写“我理想中的
美女子”，女生则要写“我理想中的美男子”。这种教学方式别出心裁而
又大胆“另类”，在当时已属开风气之先了，受到了大多数老师和同学们
的欢迎。
    冰心回国的第二年，父亲谢葆璋又迁任上海海道测量局长。冰心的
 家便也搬到了上海的法租界徐家汇。为了工作方便，冰心被安排住进了
燕南园53号的一座小楼里——实际上，她享受的是“破格待遇”，因为
53号本是由来自英美的外籍女教师居住的。这是一座大园之中的小园，
别有洞天，安静美丽，非常合冰心的心意。没有功课的时候，她总是一
个人坐在园中之园的书斋里，或者是到校门东南侧的图书馆里去读书、
写作；需要上课的时候，就走出图书馆或书斋，到教室里去，到学生中
间去，教育他们、指导他们。清晨或傍晚，她也喜欢散散步，沿着曲曲
弯弯的柏油小路，流连于湖畔，在绿草地上行走，或是登上低低的小
丘，在亭子上的矮凳上小憩。她一边踱步或小憩，一边细细地思索……
虽然仍不时想念着南方的双亲，以及远在大洋彼岸的吴文藻，但生活却
也过得清雅、恬淡。新校舍、新教师、新学生，一切都显得新鲜、美
丽、愉快。大家都感到兴高采烈，朝气蓬勃，
    由于年龄相近，  “小先生”冰心和学生们成了知心朋友，一年级的
新生更是把她当姐姐看待。他们常常在未名湖上泛舟，在水中央的石舫
上热烈讨论，在绿荫下促膝长谈。当时，冰心的二弟谢为杰也在念燕
大，三弟谢为楫在这里念预科。他们住在湖边的男生宿舍里，经常到冰
心的小屋里谈天说地，真是热闹得很。
    那时候，冰心和吴文藻一直通信不断。两年多的时间不见面，一日
一信，也道不尽浓浓的相思之情。和冰心住在同一楼里的同事们也都知
道常常有从美国来的信，寄信人的署名是“w．T．wu．”，却不知道这
个姓吴的是个男的还是女的。有些信寄到上海的家里，母亲杨福慈都替
她锁在抽屉里，以免别人偷拆开来看。
    冰心还有一门课，是教一年级新生的国文。因为有许多来自福建、
广东的学生听不大懂国文系主任马鉴、周作人、沈尹默、顾随等几位老
先生的江南口音，于是教务处就把这些学生编到她的班上。为了教好他
们的普通话，为了让他们先学会“咬”准字音，冰心有时还特意找些
“绕口令”让学生们念。有一次她就挑了一阕词：  “金埒远，玉塘稀，
 天空海阔几时归?相离只晓相思死，那识相思未死时!”这“相思死”
和未死时”几个字十分拗口，那些学生们绕不过口来，只听见满堂的
“嘶，嘶，嘶”和一片笑声。
    一天．一位女同事悄悄地笑问冰心：  “听说你在班里尽教学生一些
香艳的诗曲，是不是你自己也在想念海外的那个人了?”冰心明白她指
的一定是自己教学生念的那几句有关“相思”的词句。她一边辩解，一
张俏脸却也不禁红了起来……
    燕京大学高高的院墙虽然隔离了城市的喧闹，外面的世界却是风浪
不断的。先是各个派系封建军阀之间的混战愈演愈烈，后来国内政局呈
现出更加复杂的形势。蒋介石始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开始北伐战争，
湖北、江西、河南等地已是战火纷飞。上海工人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之
下举行了武装起义。之后，又是无锡、苏州、杭州等地的产业工人与手
工业工人也相继举行了罢工。  “中国反英运动”的爆发，导致四千名无
辜百姓死在英国海军的炮火之下。
    这些在北京城里和全国各地接二连三地发生的事件，越过了燕京大
学高高的院墙，把火与血的残酷现实摆在了爱国爱家的知识分子们的面
前。这种情景，同样极大地影响了冰心的思绪。
    事业与家庭生活都很适意的冰心，却又时时感到内心充满了“虚空与
寂静”、  迷惘与糊涂”。她想逃避这无边的困惑和彷徨，唯有投向家庭
与亲人的怀抱。而在思念双亲的同时，这个年轻的女子也更加思念仍在
异国的恋人——吴文藻。
    1928年5月7日，这是一个静寂的夜晚。
    窗外，初夏的晚风柔畅；窗内，冰心却思绪干回百转，情不能抑。
一向对自己的爱情视如珍品，绝少在文中披露一丁点儿端倪的她，**
次写出了为吴文藻而歌唱的诗歌——《我爱，归来吧，我爱》。